邺县坚守不出,城东营寨建的很顺利,但刘襄高兴不起来,十多天了,仍然没看出守军的虚实。
城垣上的守军只有几百人,袍服统一,兵器甲胄皆为制式装备,没有征集的青壮露面。他派人仔细数过,一天轮换四次,不慌不乱,不急不忙,井井有条,兵卒沉稳有序,看不出面对大军的不安之色,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猜不透大概数量。
他没派兵试探,城垣上展露在外的床弩就不下于两百架,想试探出城中守军的规模,得填进去大批的人命。
“增加伐木的人手,多多收集柴草燃料,命步卒参与挖掘堑壕,构筑围堰,围堰之后建筑可供值守的地堡,取暖的火塘和射击口不能少。”
刘襄军中有一百弩车、两百炮车,六千弩手,弓箭上万,如果算上投矛,他有两三万的远程打击兵力,这还没算骑兵中的射手。
大不了打一场堑壕战。
一百多里以外的邯郸就是攻略冀州南部的前进基地,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和载具,他不怕长期围城。
现在是十月中,漳水已经出现冰凌,离封冻不远了,必须得囤积一部分粮草辎重,渡过冰层未厚而又无法行船的阶段。
“传令邯郸,征集民夫两万,大车四千,运送粮食六万石,草料三万束,煤炭十万斤,箭矢三十万支,石灰一万斤。”
辎重大车满载是三十五石,四千辆大车的运力是十四万石。粮食不到两千辆,草料一千多,煤炭五百。
三十万支箭矢看着多,但箭矢的重量,因为形制不同,基本在半两到一两半之间,重量并不大,码放整齐,体积也不多,一百多辆大车就够用了。
四千大车运送这些东西绰绰有余,还有给民夫装运口粮的余量。
送来的这批粮草,够围困邺县的大军消耗一个月,等一个月后,漳水就冻瓷实了,更方便运输,省了装船渡河的功夫。
刘襄算了一下运力,转头对严纲说道:
“越骑营没在城下露面,你悄悄渡河向北,密切监视武威的动静。我会命令邯郸那边的冀州军团出兵八千,三千人作为护卫在明,五千人扮做民夫潜藏队中,运输队偏向西路行进,勾引武威出兵劫粮。若成,则两面夹击,若不成,就当运送补给了。”
“末将遵令。”严纲领命而去,越骑趁夜出营,悄声敛息绕行三十余里,偷偷渡过漳水,在武威东北方向潜伏,多派斥候,等待战机。
邺县城下,民夫和步卒也不再伪装打造攻城器械,大张旗鼓的挖掘堑壕,土方堆积于后,修筑围堰和大号地窨子一般的地堡。
厉温每日上城观察,对敌人的大胆行为不予置评,可他的副将忍不住发牢骚:“府君,贼寇如此肆无忌惮,太小看人了,要不,教训教训他们?”
“肆无忌惮?不见得呀,各处沟渠不过半里长短,交界之处都留有缺口,就等着你出城呢,那都是骑兵的冲锋路线。”他指了几处位于城门左右通道:“这里进,那里出,在堑壕后面整队,便可反复冲击,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暗伏杀机的陷阱。”
“有点意思。”他用拇指和食指捋了一下上嘴唇的髭须,眼中恨意暴涨,这种构建之法,绝不是不通军略之人能够想到的,看样子之前的判断有误。
敌军骑兵不少,更是甲胄齐备,必然是幽州的军队无疑。
仇人来了!
“谨守城池,不可丝毫大意,城防物资继续筹集,吾要将敌军耗死在城池之下。”厉温目光凛冽,杀意盈怀。
时间在热火朝天的施工之中流淌,转眼就过去了五天。
自邯郸而来的运输车队,蜿蜒二十余里,即将到达漳水北岸。
护送的军队加上民夫有两万八千人。
暗中观察之人心里发怵,他的兵马不多,只有三百骑兵,打不过呀。
但是,这批补给若是运到邺县城下,敌军必然声势大涨,得想办法烧掉。
他调头回返城中,要劝说都尉出兵。
武威小城隶属邺县,设部都尉管辖驻防兵马,都尉姓审名仪,乃是魏郡阴安县人士,出身大族,自视甚高,对厉温龟缩城中的命令不屑一顾。
他早就打着劫掠敌军补给,逼迫贼寇自乱的主意,区区四百石的部都尉,如何配得上他的才能?若非家族需要,他是绝不会屈就的。
现在建功的机会来了,他兴高采烈的承诺:“高览,汝探查有功,待烧毁敌军粮草,吾,必定会为你请功。”
“多谢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