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兄长弯身收拾东西,再过去搀扶老母亲。
他们沿着另外一边的山路离开,边走,边望向夏智和赵亚他们。
如此远的距离,夏昭衣和詹宁都能清晰感知到他们的那股愤怒。
走着走着,那位兄长又转过头来。
詹宁看着那兄长望过来的视线,道:“唉,可怜人。”
待他们走后,夏智和赵亚终于回来。
牛车车夫牵着老牛和他们背道,走得是另外一条远离村庄的路。
“二小姐,花了点银子,问清楚了,”夏智肃容道,“您绝对猜不到这位李姑娘是怎么死的。那边叫隔蔲乡,李姑娘是隔蔲乡里有名的美人。三个月前,朱喆杀了韩长后前去永安领赏,他走哪抢哪,还到处打听美人,经过此地时,便掳走了李姑娘等几位貌美的姑娘。他掳走她们,是为献给永安那些权臣!”
赵亚接着道:“李姑娘被送给了孙自仪,孙自仪的原配郭氏痛恨这些美妾,隔三差五要打死几个,李姑娘就是这样被打死的!每次打死一人后,那郭氏又会害怕孙自仪责骂她,除却次次推罪于旁人,还次次装模作样派人将尸体送回故土。对了,还有颜青临助她,好多次都是颜青临给她擦屁股善后的!”
“原来是这样。”夏昭衣道。
夏智抬头朝山丘望去:“山上那些新坟,正是当初朱喆带兵马来此地时滥杀的。”
詹宁咬牙道:“还好朱家军被我们灭了,也算是替那些无辜枉死者报了仇。”
夏昭衣的眸子轻轻敛着,仰首望着那些坟茔。
尤其是至高顶的那一条线,本该是山丘的轮廓,如今全是坟包和墓碑,还有高高竖立,正在飘摇的招魂幡。
夏智和赵亚对看了眼,都不再出声。
良久,夏昭衣看向詹宁:“你说那口井中,是腐尸?”
“嗯。”
“那么,井中的尸体是近期才投进去的,不是三个月前的,”夏昭衣拢眉,“这些尸体,是本乡人所为?”
“什么井?”赵亚和夏智同时道。
“在那边,”詹宁指去,“我本想去那口井打点水喝,孰料过去后发现,那井中扔着好几具腐尸。”
赵亚看向那口井:“该不会是让我们撞见什么命案了吧?”
夏昭衣起身道:“这不合常理,去看看吧。”
詹宁一步跟上:“二小姐,为什么说不合常理?”
“因为此地多新坟,若是蓄谋,可埋尸处遍地,不该将这些尸体扔在清明光亮的井中。”
詹宁愣道:“你是说,将他们的尸体埋到那些新坟里?”
夏智点点头:“有道理,新坟的土好挖,极简单的事!行凶者都抛尸了,定不想被人知晓这些人已死,那肯定埋土里最好。”
夏昭衣继续道:“而若不是蓄谋,是因突发贪念而起的冲动杀人,这更不合常理。此地因战事受累,疮痍伤痛,人口骤然凋敝,同乡同村人就算有冲突,也难起杀人之念。”
夏智又点头:“的确,当年在北境,我们所见确实如此,突逢大难,乡里村民只会相濡以沫,同舟共济。此前有再大积怨,也不会在此时去为难计较。倒也有性情暴虐者,此类人对旁人的遭遇生不出半分同情悲悯。不过此类人少有,算不合常理。”
走到井边后,夏昭衣沉目看着跟前的井口。
的确是靠近了才能闻到气味,比刚才牛车上的腐烂气味更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