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瓜城的三日休整,让夏家军的精气神养得很足。
下一站,夏昭衣直奔至屠北端。
至屠最北为巍峨群山,横绝天地,高不可攀,大不可测,深难见底。
山中有一条旷世险道,至屠和北漠两地百姓称其为天堑。
当年的韶光之战,便因常言王忽率八千轻骑兵,在谁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从这条天堑杀出,冲破旸门关,奔袭仄阳道,剑指永安。
此举迫使乾军不得不掉头回来,欧阳隽的父亲,欧阳安丰老将军,便是在那时牺牲的。
韶光之战虽胜,却是险胜,付出得代价极其巨大。
大乾那些威名赫赫的将士,宛如星辰,一颗颗陨落。
北元也被打得元气大伤,他们人口本就不多,且他们的伤员没有中原汉军那样有较好的医者照顾,他们若伤得重了,便无药可治,只能等死。
所以这几年,北元痛失大好良机,难以趁中原分崩离析之际立即再发兵南下,因为他们也无兵可用,只敢以小规模冲突,过来杀戮百姓,掠夺粮财。
而韶光之战之所以惨烈,便就是因为这道天堑。
早在十五年前,那时尚只有三十来岁的常言王尚台宇忽率十万兵马,破关斩将,杀入至屠。
他们宛若恶魔,见人就砍,不给大乾军民半点反应时机,一座接着一座屠城,铁骑踏遍至屠。
待大乾兵马赶去,常言王没有恋战,快速离开。但不到半年,他们又席卷而来。
尚台宇似乎只认定至屠,对西北其他五州毫无兴趣。
也因为如此,他对至屠地貌摸得太熟悉了,甚至可能比很多至屠人还了解。
至少那道天堑,很多至屠人都不会轻易过去。
五日后,夏昭衣率领兵马,到了至屠的鹿石堡。
沿路几乎没有见到人,偶尔有一两个骑马路过的打猎男子,但遥遥见到他们后就绕开,不想与军队有半点接触。
夏昭衣在鹿石堡外勒马停下,迎着风雪,遥遥望向远处的天空。
这片区域,在师父所给的舆图上是空白的,那道天堑,就是从这里一直深入,至少八十里。
夏兴明道:“二小姐,我们要继续过去吗?”
夏昭衣清澈的眸子像是能倒映出天光,她望着尽头,缓缓道:“这条路,就如尚台宇在至屠开了一道后门。”
夏川点头:“对,那些年,这王八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高兴了来杀几个人,不高兴了,也来杀几个人!”
简军严肃道:“但这地方不好守,这条路,更不好堵。”
夏昭衣倏然一笑,笑容灿烂明艳,神采飞扬:“沈冽打架很凶,他凶就凶在,他从来不防守,他以攻为守。”
夏昭衣手里的马鞭朝着西北方向指去:“那!自天堑西去三百里,要保至屠此后千百年的平安,我们就一定要拿下那块地方!”
大风呼啸而来,卷着鹅毛雪花,少女的笑容在雪地上晶莹玉润,像是会发光。
老将们的眼神也有了光,夏兴明最先道:“好!挨打了这么多年,我们要将战线往他们的土地上推去!”
“是!”夏俊男捏紧拳头,“就算死伤枕藉,血流成河,那块土地我们也要全部拿下!”
“现在,先去打个猎!”夏昭衣拉扯缰绳回身,冲他们笑道,“在衡香时,我特意在诸葛盼跟前放下豪言,说将要对天堑下手,以牙还牙。过去这么多月,他那封信应该早已经送到北漠了。就是不知我这话,那些人是当笑话听,还是会当真。但有一件好笑的事,我还没对你们提过。”
老将们忙道:“二小姐,快说!什么好笑的地方?”
“对,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一乐!”
夏昭衣道:“大平朝一游,我们毫发无伤,但在宋致易的施压下,闻郎对永安说,他们一共杀了一千五百个夏家军。”
“哈哈哈哈!”夏兴明大笑,“这胆子也委实太大了!他倒是不怕我们戳穿!”
简军道:“不不,我看我们就算去戳穿他,他也要反咬一口是我们嘴硬!”
夏俊男道:“此事是好事啊!我们出发时,诸葛盼那小贼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如今再减去这一千五百,那么,对方必然会轻敌!这闻郎,误打误撞,帮了我们一把!”
简军道:“那会不会,他们更不信我们要对天堑下手了?”
“管他信不信呢,”夏昭衣笑道,“他信或不信,都不影响我们打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