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湍急,河水谈不上清澈,色泽青中带灰,浪涛四溅。
清原看着眼前数十人。
后方有十人并列排开,张弓搭箭,箭矢对向了自己。
其余人等,身披甲胄,刀剑俱已出鞘。但看他们个个神色冰冷,眼神有光,行动举止颇有条理,十分整齐,想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当头一人,把弓箭抛给身旁之人,旋即拔刀出鞘,指向了清原。
这人蓄着黑须,身材魁梧,应是这数十名精兵的首领,约是百夫长,且杀机浓烈,气势逼人,乃是一位身经百战之辈。
清原目光扫过,没有多少变化,目光最终落在了这百夫长身旁的那人身上。
此人眉宇威严而中正,刚烈不屈,神色冰冷,黑须飘扬,视线在坟墓上扫过,带着几分怒色。他带着几许冰冷之色,身着七品官袍。
景秀县的七品官,只有知县大人何沪。
清原沉默片刻,问道:“何清的父亲?”
何沪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说罢,他目光一扫,落在那墓碑上面,哼了一声,说道:“我自家生的女儿,哪来的兄长?”
清原没有回话,看向了这数十人,神色依然,淡淡道:“何大人率数十人来,所为何故?”
闻言,何沪更显愤怒,喝道:“你自己还不知罪么?”
清原问道:“何罪之有?”
何沪沉声道:“你杀人无数,罪孽累累,按律法当杀!”
清原皱眉道:“我杀了谁?”
何沪说道:“山中营寨数十人。”
清原道:“他们是贼匪,便是落在官府手中,也须斩首示众,死罪难逃。”
“但你不是官府。”何沪道:“他们有罪,当以朝廷律法处置,你非朝廷之人,何以私设刑罚,将他们处以死罪?”
何沪正气浩然,往前迈了一步,喝道:“你擅自杀人,数十人命加身,论罪当诛!”
这一句话说来,顿时气态凛凛。
无形声势,滚滚而至。
清原眉宇微皱。
只因何沪官职在身,而心中无愧,这一番言语,大义凛然,官袍乌纱俱有震动,竟是引动了气运之变化,有气运加身,登时气势滔天。
书生一怒,鬼神皆惊。
清原不禁想起云镜先生来,但何沪跟云镜先生,是不同的人。虽说同为书生,但他们对于道理,对于经义,也有不同的理解,因此,才有这般变化。
他伸手一拂,眼前气势顿消,叹道:“我杀了贼匪,罪当处死。而你杀了自家女儿,便不必治罪了么?”
何沪闻言,陡然一滞。
“你没有亲手杀她,却用所谓规矩杀她,便不必治罪了么?”
清原缓缓道:“我也没有亲手杀人,我运用的是道术,而你用的是规矩,怎么轮到了我,反倒要治罪?其实……何清不该死,而那些贼匪都该死,如此,何大人的罪,是否比我更深?”
“强词夺理!”
何沪怒喝出声,正欲上前,却被那百夫长一手按在肩头。
“何大人息怒。”百夫长笑道:“待我来除了这妖道。”
他往前迈了一步,微微昂首,看了过来,眼中精光闪烁,杀机宛如实质,喝道:“妖道,报上名来!”
清原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是修道中人,识得道术,但并不是道士,也谈不上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