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琪安现在开始深深地后悔,从青岛过來的时候她嫌累赘,沒有按照南言俊的要求带上笔记本。
也许,在这种情况下,有个笔记本就能救她一命。
想到南言俊,谢琪安不禁有种想捂脸痛哭的冲动。
但是,现在却不是哭泣的时候。
癫狂的安雅几乎不知道疲累,外面巨大的危险已经在无时无刻的逼近,看着一下一下砰砰震动的门扇,说不定下一秒,安雅就有可能持着菜刀冲进來。
窗外,是几十层的高楼,她连跳窗逃生的可能都沒有。
最叫人绝望的还是,这种极其高级的超豪华寓所,不但隔音良好,密封保险性还非常的高,除非警察出动,要求物业配合,或者持有寓所智能身份识别卡的人,一般人就算是知道里面的人有危险,也沒办法冲进來解救。
虽然现在的时间并不是暗沉沉的半夜,谢琪安已经感到浑身冰冷了。
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她想到了对自己关了电话的南言俊,想到了躺在医院了 童成俞,她更起自己悲催的一生,原來她竟然是个注定无法走进婚姻殿堂的人。
其实,她只想要一份普普通通的婚姻,柴米油盐的过日子,给人做女儿,给人做媳妇,择一人终老而已,为什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是不是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的终极悲剧性人物?
谢琪安不知道到底该去痛恨谁?更不知道到底该去谴责谁?
归根到底,从她自以为水晶一样初恋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所以她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夜里的这样一个再也无法斡旋的险境。
……
下了飞机,南言俊就开始打谢琪安的电话。
奇怪的是电话接通了,却一直是彩铃声,始终无人接听。
第三次打过去,居然连信号都沒有了,传到耳边的是不停的嘟嘟嘟声。
南言俊知道,这个时间,童成俞的医院早就过了探视时间,谢琪安可能已经回到朱颜的住处了。
在青岛他怕惊吓到了谢琪安,什么也沒有敢告诉她,只是想第一时间的赶到她身边的。
现在,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听她的声音,只要她还是欢快的小鸟依人的,他就真正的放心了。
反正虹桥机场离新浦高新开发区再远也不会有青岛那么远。
但是,谢琪安那里无人接听的电话忽然又变成信号中断的声音却让南言俊感到彻底的恐慌了。
这是从來都沒有过的情况,谢琪安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欢欢喜喜的接听他的电话,袒露无遗的表达着她对他满心的爱恋偎依;他一边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赶紧又给徐晓曼打电话。
徐晓曼的电话里却传來一个男人兵荒马乱的声音:徐经理在带队去苏州外景的高速上出车祸了。
瞬间,南言俊有种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的感觉,浑身上下比夜晚机场上的冷风还要冰凉,竟然这么巧?
“我们还在沪宁高速公路上,警察已经封锁了道路……妈的,我们竟然被一辆车追尾了……”
听着手机里传來救护车的蜂鸣声,南言俊急了,赶紧的询问道:“徐晓曼她人呢?怎么样?有沒有危险?”
男人带着哭腔叫道:“徐经理被抬上救护车了,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许不会有事情,我们的车损毁不是太厉害,徐经理坐在靠窗的地方睡着了……我是她助理,我得跟着去医院了,对不起啊,这里乱糟糟的,你等一下再打过來吧……”
南言俊简直想不通,徐晓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去苏州出外景?谢琪安为什么沒有告诉他?
他顾不上再多想了,赶紧在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的赶往新浦高新开发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沁出丝丝寒意。
他不能确定徐晓曼到底危不危险,却觉得谢琪安现在一定是非常的危险了。
突然,惊恐疲惫已极的谢琪安听见外面的安雅竟然停止了砍砸门扇,她以为安雅可能是太累了。
谢琪安提心吊胆的侧耳仔细谛听了一会,外面好像已经沒有了安雅还停留在门边的动静。
这种暂时的静寂并沒有叫谢琪安感到更安全,她转念一想,顿时更加的毛骨悚然了。
不会是安雅又想到什么更加匪夷所思的绝杀办法了吧?
她不顾一切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扶着那些被她自己堆砌在门背后 障碍物,竭力把耳朵凑在门扇上,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但是,这种隔音效果异常良好的高科技防盗门几乎是密不透风的,谢琪安仔细谛听了一小会儿,努力的辨别着外面的声音,忽然,她有些激动起來,因为她好像听见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从哪里隐隐的传來音乐铃声。
怪不得安雅突然放弃了砍门,原來也是被她手机铃声吸引了过去。
瞬间,谢琪安心里一阵狂喜。
一定是南言俊,一定是他。
她沒有去想会是其他的什么人,徐晓曼或者自己的父母,她觉得一定会是南言俊。
她呜咽起來,她觉得自己可能因为某种既定的思维冤屈了南言俊。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不该无端的怀疑你。
南言俊突然关机也许只是事有凑巧,手机沒电,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
就像俗话所说的,无巧不成书。
或者是该她谢琪安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确实是不知道她会突然遇见什么凶险,所以一旦开机看见她打过去的电话就赶紧回打了过來。
她祈祷安雅能去接那个电话。
腿一万步來说,就算不会是南言俊,如果其他人听见自己的手机里传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会引起警觉的。
安雅毕竟是一个已经癫狂的精神病人,她也许开始会好好地说上那么几句,但是如果她说的太多,或者毫不客气的就挂断电话,肯定会引起怀疑。
但是,电话的铃声似乎又消失了。
不一会儿,谢琪安紧张的听见,若有若无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但是,依然沒有听见安雅有接听的声音。
显然,安雅也在对着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进行考虑或者说研究。
疯狂的人,从某一方面來说,照样拥有诡异超人的狡黠。、
终于,铃声再次停止。
失望顿时掳紧了她的心,安雅果然是狡猾的,并不轻易去接听她的电话。
原來,就算是疯子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稍倾之后,谢琪安听见电话的铃声再次执着的响起,接着就是一记“蓬”的闷响,手机的铃声便彻底的沒有了。
然后,便是安雅更加暴怒的砍砸咒骂声。
谢琪安顿时就陷入了一种不可比拟的绝望惊恐之中,恐惧再次无边无际的袭上全身,很显然,安雅砸烂了那只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现在,再也沒有人会知道她遭遇到了什么事情,甚至沒办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谢琪安终于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的阴谋,不动声色的狠毒,比如,和自己容颜酷似的朱颜。
谢琪安扪心自问,她并沒有做过任何对朱颜不利,或者对不起她的事情,哪怕她和谢家豪的偶然相识,谢家豪对她的另眼相看,都是清清白白的。
她对他们的厚待从來都是感恩戴德的,从來都是不怀任何的企图的。
朱颜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的借安雅之手杀死她?
很快,安雅又去而复返,更加凶悍的砍劈起谢琪安卧室的门。
谢琪安绝望的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
她甚至有些神经质想的奔向卧室阳台的门,准备一旦被安雅突破那扇门,她就选择跳楼。
她不想去和安雅搏斗,那只是注定会两败俱伤的结局,而她被疯狂的安雅杀死的可能性说不定会大一些,已经精疲力竭的她真是无法和一个几乎丧失知觉的疯子抗衡。
最主要的,她不想去伤害安雅。
她一直不能忘记躺在床上的安静的模样,命运对她们姐妹已经如此的残忍了,她沒办法去对安雅痛下杀手。
但是,她又沒办法阻止安雅來砍杀她。
……
面对突然而至的110防暴警车呼啸而至,高新开发住宅区值班的保安莫名其妙。
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样恐怖的事情。
警察停下之后,警察纷纷跳下警车。
值班保安在警察的要求下,调出了当天的小区进出车辆人员的监控录像。
本來十分紧张的南言俊在看见入夜时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裤,戴着黑色的口罩的年轻女孩,尾随着拎着一些东西的谢琪安,慢悠悠在监控录像带上一晃而过的时候,顿时就脸色发白了。
”就是她!就是她!天哪……警察同志,你们快看,前面的是我老婆谢琪安,后面的就是安雅……快点啊,我老婆还怀着身孕……保安先生,能不能看见那个楼层房间里的情况?”
南言俊快哭了,他真是急了。
他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沒有007那样的勇猛,能飞身跃上面前这幢高耸的大厦,撞破门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解救出來。
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是不是对的,会不会面临虚假报警罪的惩处,要知道,他要求出动的是防暴警察。现在,他知道谢琪安真的是万分危险了。
值班保安先是惊讶的看着录像上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间的年轻女孩,然后听了南言俊报出的楼层,简直冷笑了。
他有些不屑一顾的用手指了指上面还亮着灯的楼层房间说道:“我们不可能在住户的房间安装监控录像的,再说了,怎么可能?谢先生房间还好好的亮着灯,里面会有人被一个精神病追杀?貌似谢太太最近几天过來了吧?”
一个带队的警察面无表情的训斥道:“请严肃配合我们出警,事关一个人的生命安危,不是开玩笑的,出了事情你负责的起吗?”
警察严厉的警告果然震住了这个有些本土傲慢的保安,保安赶紧收敛一下满脸的自以为是,给物业经理打了一个请示电话。
物业经理倒是慌了手脚,赶紧在电话里大声说道:“告诉警察同志,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公安,但是,因为这是高尚住宅区,早就交付业主使用,所以,他们物业部门也沒办法进入到住户内宅里面去,除非找到业主,拿到进入这个楼层房间的身份智能识别卡,或者请专门的开锁专家……”
看着带队的警察如临大敌的开始招呼其他警察碰头,研究进入解救方案,值班保安这才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
除非警察自己带着开锁专家,找到业主谢先生几乎沒有可能,这个值班的保安只是知道26楼的业主姓谢,至于那个谢先生,据说是西安人,压根就沒有见他过來过。
谢太太是前两天过來了,难道现在在房间里开着灯的不是她?是先进去的那个年轻女人?
他有些想不通了,难道谢先生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居然还是这个男人的老婆?
26楼怎么会有一个怀孕的女人被一个年轻的女精神病追杀?
这世界可真是复杂,这样离奇的事情竟然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如果这个急的六神无主的报案男人说的是真的话,难不成需要爆破开谢先生楼层的房间进行解救?
然后,保安又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前几天过來的谢太太哪里去了?
谢琪安彻底明白了一个癫狂的人又多么可怕疯狂的力量了。
她死死的张大眼睛,看见被安雅不要命砍劈的门竟然真的开始在晃动了。
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安雅就可以砍杀进來了。
她忽然觉得小腹有些隐隐的痛。
小腹的疼痛像针扎一样,一下子刺痛了谢琪安因为恐惧混乱不堪的神经,她知道,那是惊恐过度的原因。
泪水顺着谢琪安的脸颊悠忽而下。
如果说从前她曾经立意求死过,现在,她真的迫切求生。
她舍不得自己腹中的宝宝,舍不得爱着自己的人。
谢琪安回头看看卧室外面的阳台,玻璃窗外是城市霓虹闪烁的不夜美景,她咬了咬牙,握紧手里的救生锤:如果真的选择从这里跳下去,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必死无疑,如果在安雅冲进來的一刹那进行反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把铁锤砸在安雅的头颅上,绝非她所愿。
现在,她就像一个被逼近悬崖上的人,要么选择跳下去,要么选择迫不得已的反击
谢琪安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陈铎那一帮坏小子欺负的时候,从來就知道捂着眼睛哭,像今天这样,就算是在如此巨大的恐惧威胁下,她心里始终考虑的只是躲避。
甚至放弃。
安雅不是云都码头上那些受黄天指使,前來和她寻衅闹事的混混,谢琪安耍一下更加的泼皮无赖就可以出乎他们的意料,叫他们面面相觑,安雅是想杀死她的。
如果她想更狠,只有反过去,杀死安雅。
谢琪安知道,她绝对不想,也不敢去杀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现在正在气势汹汹的想砍死她。
特别这个人还是安雅!
直到眼前已经万分危急的时候,她最终才决定进行孤注一掷的反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腹中已经孕育了另外一个小生命的缘故。
谢琪安知道,其实,她并不是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变得更加有勇气,更加强悍,她只是想求生,强烈的想求生!
安雅已经是个不可理喻的病人,她不可能会心软,会听见谢琪安的乞求,会突发奇想的放弃对谢琪安的追杀。
如果她知道谢琪安的腹中已经有了南言俊的孩子,屠刀只好落下的更快更利索。
仔细想想,她要杀死谢琪安并不是说谢琪安到底和她有多大的仇恨,只是因为她的言俊哥哥喜欢这个女人,可以想见,如果南言俊当初娶了米雪儿,现在被安雅堵在某一处追杀的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米雪儿了。
如果说朱颜工于心计的想要除掉谢琪安而后快,不过是碰巧了。
朱颜巧妙的安雅的仇恨。
真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计谋啊!
很值得人击掌三叹。
看着那扇越來越危险的卧室门,安雅已经停止了咒骂,只是更加的气势汹汹,谢琪安相信那扇坚固昂贵的门已经被她砍劈的千疮百孔了。
谢琪安眼睛有些疼痛盯着那扇开始晃动摇摆的门,手里拼命握紧那把救生锤,大脑里的恐惧已经到了几乎麻木。
她的心里竟然还在莫名其妙的运转着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