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坐在关公庙里,十分虔诚的上完了香。
随安在边上守着,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皮开始打起架来。上眼皮给下眼皮一脚,下眼皮给上一皮一脚,随安忍不住了啊,这瞌睡打的。
“郎君,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吃的太饱了,我好困啊。”
赵明诚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圆又大,“今天是十五。诸事咸宜。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关公庙门,往家的方向走,途中遇到一帮乞讨为生的人,赵明诚摸了摸衣襟,把剩下的钱全部散了给每人分了一笼包子。
赵明诚来到府门边上,从后门进入,到了榻边开始解衣,怀里书信落在地上。
赵明诚打开一看,“好生娟秀的小字,这就是簪花小楷么。”
信上面写着,“十日未免太为难你了,还是以一月为期。”
赵明诚看了把信一扔,闭上眼脑子里都是李师师花容月貌的模样。
一颦一笑,风情无限。
次日天还没亮,公鸡开始打鸣。
赵存诚已经点灯发奋背书了。
天快亮时,赵思诚从院子外面翻墙而入,险些崴了脚。他在花园里摸索着前进,沾了一身露水,湿了衣服,终于溜到了自己房间里。
赵明诚醒来后,就开始在自己院子里找看着不顺眼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古董瓶子,他都包了起来。
“郎君,这又是做什么?”
“只要我筹够五千两白银,我就可以带李师师回家了。”
赵随安整个人被吓到了,“五千两白银,快等于相公一年的俸禄。要是被相公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爹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赵明诚早知道他爹贪墨非常严重,京城外的庄子,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仆从看护,但是他爹每周都要去京城外的庄子打点。
五千两俸禄只是明,可是暗地里还有更多的收入,区区五千两,根本对于赵家来说就是小事。
“官人,你还是好好想清楚。花五千两白银,去买一个歌伎回家,这值当吗?”
“让她从良,是为民除害的事情,哪有什么值当不值当的。”
“从良?收了歌伎回家,怕是整个家里要鸡犬不宁了。”赵随安皱眉,“官人风头正盛,这个时候被一个歌伎勾走了魂魄,花重金买她回家,未免毁誉。”
“名誉……”
赵明诚忽的陷入了沉思。
也正是因为穿越,赵明诚才知道历史上的金石学家赵明诚到底是怎么回事。硬生生被赵父用钱财堆出来的,从小到大,赵明诚就看着各种各样的古董、名家字画、金石玉器长大,久而久之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就形成的本事。
在现在的赵明诚看来,历史上的赵明诚甚至有些草包了,因为他唯一的成就就是擅长金石书画。
这就相当于,生在农村的小孩懂得如何照顾鸡鸭猪狗、懂得耕田犁地;绣娘懂得各种绣技,种地的人实际上需要懂得天文地理、实际操作知识。
这些事情,每一样都需要智慧和经验。但是世俗却给这些行业分个三六九等。
人人都说农业为本,可是谁都不肯下地去做那有苦又累的重活,骨子里还是轻贱鄙夷;人人都向往做高官大人物,被众人敬着捧着。
言归正传,赵明诚愤慨的就是这一点。
其实这些世家子弟和他们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智商和情商也没有高低优劣,唯一不同的就是生存环境、成长过程所拥有的资源。
以他和他大哥为例子,大哥出生的时候,赵父还没站稳脚跟,家里资财还不够,赵存诚曾经还在乡下喂过牛羊,吃过苦,所以他背书最用功,最扎实,最像赵挺之。
但是到了赵思诚出生,赵挺之已经在汴京站稳了脚跟。等到了自己出生,赵挺之在官场上已经是混了半熟。到了现在,整个赵家可谓是换了天地日月了。
身份地位的变化,决定了他们三人说话在外人面前的分量。
如果正要说起来赵明诚辨认金石书画,保存金石书画的特长,抛却这些身份外在的名位,其实历史上的赵明诚和山间懂得辨认牛羊公母、胎生几个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因为那些虚浮的东西迷住他们的眼睛,他们都觉得赵明诚擅长金石字画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能耐,实际上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天地里。
外人看着里面的人演戏,里面的人自娱自乐罢了。
不仅仅历史上的赵明诚如此,事实上,整个这一代的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不提傲社稷之志,从来都是只爱吟风弄月,玩的是金石字画,嘴里吐的是莲花,心里生的是害人的毒计。
但凡对历史有一定的了解,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
世家的腐败一定危及政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