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出自青州,本布衣之躯,能坐在官家对面,乃是天恩。可是如今有意要为官家出力,奈何我能力微薄啊。”
“可是令子年纪尚且轻,即便他回来……”
“官家有所不知,我这个小儿子,主意颇多,在汴京也名气极盛;再者,他若是没有才能,也不至于如今官拜安抚使。”
“去年令郎回朝,朕有意召他还汴京,他推辞不肯答应。如今他要回来,朕难道就要答应吗?”
赵挺之讶异,“吾未尝闻明诚提及此事。”
“以朕之见,少师忠心耿耿,才识渊博,只是这教导子嗣方面有所欠缺。这赵明诚,向来就年少轻狂,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早年提出要废除澶渊之盟时,我就听说了他的名字,令郎有驱虎吞狼之心,可是未免也太过恃才傲物。宰执招他为孙婿,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挺之脸色一白,“官家说的是,都是臣教子无方。”
但是即便如此,赵挺之还是想让皇帝开恩,把赵明诚放回来。他身边有心腹之臣,但是都不可以用,不及赵明诚一人。父子同朝,一文一武,到时候上朝他也就有所依傍。再过些时日,他再想办法将存诚、思诚调回来。
赵似犹豫一番,忽地又道,“朕听说,有才能的人,都像是烈马一般,须得驯服。如果一个人平庸无才,必然是规规矩矩的。罢了,朕这次开恩,就放他回来。”
“多谢官家。”赵明诚诚意作揖。“等到他这次回来,老夫一定好生说教,叫他改了过往那些臭毛病。”
赵似点点头。
等到赵挺之走后,赵似却开始郁闷,“赵明诚年纪轻轻的,真的可以平衡朝政吗?他的岳翁,可是当朝宰执啊。”
童贯道,“此人年纪虽然轻,已得其父真传,可以为官家所用。”
赵似沉默不语,他记得赵明诚的眼神,这小子精力旺盛,不像是那种会甘心一直屈就在他人手下的人。赵似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不担心章惇,反而担心赵明诚。
三日后,童贯又报,“恭喜官家,贺喜官家。曾学士,韩学士回到汴京了。百姓都在京城门外迎接韩学士呢。”
赵似合上韩非子的着述,轻微咳嗽了一下,“韩忠彦真是得人心啊。”
“二人此时已到了宫门前,等着官家召见呢。”
“听人说,宰执谁都不惧,就怕曾布。朕倒要好好见见。”
曾布一生起起伏伏,日子过得赵挺之都惨。他曾经得到王安石的重用,很快就被王安石抛弃被贬;宋神宗驾崩,哲宗继位,他又开始被重用,但是又被卷入两党斗争之中;后来章惇得势,又把他给贬黜了。
这起起伏伏,当今天下,只有蔡京的经历和他差不多。
曾布也曾刚直,也曾以民为先,结果都是被贬黜。天下这盘棋,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入局的,都是被局势和人情推动到此,没有多少人能自我决定。
当曾布重新回到汴京,看着熟悉的街道,听着地道的汴京口音,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曾布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和苏轼一样,险些客死他乡了,没想到忽地又回来了。
听说这次请他回来的人,是赵挺之。赵挺之千年老六,从他进士及第留在汴京开始,就一直苟在在京城,多少年来,无论什么狂风暴雨,他都能稳如磐石,稳稳地留在汴京。
不管他为什么把自己请回来,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和自己是姻亲。只是这次他既然回来了,就再也不会离开汴京了,章惇,这次非要废了你的宰执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