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宰执不是才废除了荫补制度吗。你来找我,这就是让我去打我老岳翁的脸。宰执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驳了他的脸面,他可不会把我当孙婿看。”
“是这个理。”徐长明立刻打住话头,“我本不该提的。”
赵明诚却又道,“可是你明知道此事,却还来找我。可见是知道一些事情。我也知道朝廷虽然明令废除了荫补制度,可是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暗度陈仓,把一些不该留的留的人留下来,甚至于借着这个空隙,把一些老实能干的人从位子上拉下来,替代他们自己的人。我虽然人在家里不随意出门,却也不是聋子,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外面如今是越改越乱。”
徐长明见赵明诚没有回绝,又道,“我的儿子,他本人你见过的,最是老实憨厚。若是可以引进他进入军器监,到时候我亲自督导他。”
“你想让他进军器监,你这不是违反规定吗,都不考虑回避了。”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我哪还能考虑那么多。我已然是在军器监混了一生了,若是能够让儿子也进入军器监,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军器监,庙小,苦差多,要求人细心。可是军器监薪水高,和外人打交道少,也没有朝堂上那么多利益纷争。
基本上只要会手艺,就是抱到了铁饭碗。
见徐长明局促不安,赵明诚只是躺倒。
“想当初,有个人曾经告诉我,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水匪,有的只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只是朝廷不把矛头放在官身上,却指向那些背井离乡,上山落草为寇的老百姓。”
“唉——我也不想啊。可是到了我自己。”
赵明诚坐起,“不,你没有错。这就是人之本性,是你我都必须要坦然面对的。这个忙,我帮。”
徐长明眼前一亮,胸中垒块终于一股脑消散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你找个机会,把他带过来,留在我这里几日。找个机会我亲自带他见我父亲,有我在,他一定可以顺理成章地入军器监。”
“就冲这份恩情,这次的图纸我一定帮你完成。不就是蒸汽机车,我保管让它动起来。”
“倒也不用为了报恩急忙说这种大话,你要知道能让这蒸汽机车动起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说的这个玩意儿,想当初你在凤翔传来做蒸汽机车的消息时,我们军器监兄弟几个就已经讨论过了。轨道车根本不算什么,给一帮十五岁的孩子们都给捯饬出出来,重点在用蒸汽做动力。”
“我们平日里研究炸药,主要就是研究怎么让硝石发生反应,不仅要能炸起来,还要能从箭筒子里飞出去。说实话,我看蒸汽未必好使,我倒想用我们自己的炸药试试,内里燃烧做推动力。”
这下轮到赵明诚感到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蒸汽机车都作不出来,怎么可能直接用金石做出内燃车呢。”
“行不行的,试了再说。我既然敢接这个差事,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赵明诚作揖,“那就有劳徐兄。”
徐长明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赵明诚又嘱托道,“你要搞炸药这些的,怕是有危险。你可要注意。”
“你怕不是忘了,我可是火箭司的人,我们内里自有一套防护措施。什么时候你挨完了罚,自己来我们这瞧瞧便是。这一回你好好找你父亲替你说道说道,和我们一同在火箭司共事,专心经营你的蒸汽机车,不要再和那些人争长短了。”
“你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