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工部侍郎
赵存诚立在旁边战战兢兢,他以为他爹这一去,等到回来也猴年马月了。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父亲。此事皆是我这个做长兄的不是,和思诚明诚二人没有关系。若是我能及时阻止三哥儿分家私,今日一定不会有这些麻烦事。”
“这事是德甫提的?”
“正是。皆因为他想弃官经商,又有着外翁立下的明证,所以就把外翁手里的田产、铺子、家当该拿的都拿走了。”
大半夜的,池塘里蛙声一片。对于赵挺之来说,这个时候这些青蛙叫声和蝉鸣无疑是十分聒噪。
赵挺之捋须,颀长的身形在烛光下于走廊里照射出一道黑影,一直拉到走廊尽头。
赵府本来节俭,家里一旦到了天色黑了,最多在厅堂掌灯两台,其他的那些走廊里的该灭的都给灭了。
结果这次回来,满院子都点着蜡烛。
郭氏忽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挺之身后,“相公,这都是平日里对孩子们太过严苛了。”
赵挺之闻言,惊讶地瞪起一只眼睛,“这也叫严苛?罢了,罢了,老夫现在已经儒佛道三家兼修,你们自己不愿意节俭,将子孙后辈的福分都给吃空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夫管不了了。”
赵挺之说罢,摇着衣袖离去。
赵存诚本来在后等着他父亲痛斥一番,没想到父亲居然撒手不管了。
“母亲,父亲这是……”
“从入仕以来,从未降过职位、一路平步青云做了少师,突然遭了打击,自然会这样。不着急,等过了这几天,一切又会恢复如初。”
赵随安回来了,对着赵明诚眼泪鼻涕一把抓,手里还抓着东京的糍粑糕,不住地塞着。
“好吃,太好吃了。”
赵明诚头大,本来叫赵随安过去是代替他给他老子送终的,没想到人又回来了。
“你去了之后,应该没对爹说不该说的话吧?”
随安摇头,“我去了之后,相公就迷上了佛经,手不释卷,夜夜研读。若说之前学理学的时候,平日里是对自己约束极严;学道家又是平日里信奉卑顺之道;这一回学佛学,比之前都要严重。”
“已经达到了饭疏食饮水也不觉得难吃的地步。隔三差五去寺庙里和罗汉们谈经论道。根本没有被贬黜的意思。”
赵明诚笑道,“爹这是自己把自己给解脱了,这倒也挺好的。只是这一回回来,汴京城可是凶险万分啊。”
随安一怔,“对官人最好的章相公,如今已经成了肃忠公。世人世事,真是变化的快。”
赵明诚也不言语。
随安左右瞧了一圈,独独不见那个李邦彦。
“那个伶人去哪里了?”
“我让他去给我找工匠、找作坊手艺人入京。”
“就他?看着就一点苦也不能吃的人。”
“他不能吃苦,可是他父亲能吃苦。而且他父亲本身就是手艺人,是银匠。他们父子两个一同去给我办差了。”赵明诚语气很平静,丝毫不害怕他卷着钱就再也不回来了。
随安一颗心踏在地上。
“你来回一趟,也受苦了。明日休息一天,后日就过来跟着我入军器监,我要让你做我的从事,日后我不在军器监,你给我看着里头的情况。”
“官人又回军器监,真是可喜可贺。”随安随手作揖。
“肃忠公下世,官家病笃,今年又是大宋的多事之秋。如今的汴京城里,可是一团浑水。”
“汴京不一直都是一团浑水吗。来之前我还为此犹豫了一会儿呢,滁州虽然小地方,可是民风淳朴,住着日子反而舒心。”
赵随安吃着吃着,已经躺在了地上。
“其实我最佩服的人,除了始皇帝,还有一个人。他正是始皇帝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韩国五代丞相之后张良。《史记》记载张良博浪沙刺秦,可始皇帝大索天下十日而不得。当然,他最厉害的一点是有一个好的结局,真正做到了功成身退。”
“希望我也能有一个好的结局。”赵明诚望月感慨一句。
随安却道,“官人恁得忧心这个?我们大宋是读书人的时代,没有战国那般打打杀杀,官人怎么半年不见,不如过往潇洒了。”
“不出半年,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番话说完不出十天,赵似恢复了朝会,赵挺之以少师身份重回朝堂,是如今大宋活着的人中地位最二的。
赵似顺理成章将大锅推给了赵挺之,命其和群臣商议,要他将熙宁变法至今所有的人、事、条目都梳理一遍,并且责命他将一直以来群臣争论不休的事情做个论断,大宋到底是坚持变法、抵御外侮,还是要求和维稳。
这口天大的锅砸向赵挺之的时候,他当即就觉得眼前一黑。
穿着紫色的朝服,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结果头顶上顶着牵连着数万万人性命的黑锅。
随后,赵似破天荒地又接连提拔了赵明诚为工部侍郎。一跃成为工部尚书的副手,赵明诚自然是成了满朝文武眼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