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话语里,隐隐显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喜悦。龙国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急倒是不急,你,你还想着——”
月白芳心窃喜,这样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歇息一下,夜晚到秦淮河看一下?”
这秦淮河是金陵名胜,千百年来一直享有盛名。对此,龙国柱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以他少年人的心性,一睹为快,也只是情理之中。
当下,龙国柱这样说道:好啊,说到我心里去了——
拿定主意之后,两人来到大街上,找了一家小酒店。
“清凉酒家”,一看到那酒店的招牌,月白心头一怔:这店名,似乎好熟悉啊!哦,四年前我首次到京城,这小酒家就是我暂时的歇息之地。这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当年的小丫头就已经是豆蔻年华,而且,身边还出现了一个懵懂少年......
步入酒店之后,当年的掌柜与店里的伙计,虽然没变,却是不记得她了。
月白暗自想道:嗯,不记得也好,倒是省去一番寒暄与叙旧。其实,偌大的一个金陵城,四年里,南来北往的客人数以万计,我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们不记得我,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用过午饭后,两人到客房里歇息。
月白醒来的时候,斜晖脉脉,北侧的庭院里洒满了一地灿烂。
龙国柱依然在沉睡,不曾醒来。
月白也懒得去叫醒他,只是望着窗外的夕阳,暗自出神:这么好的阳光,这个夜晚,自然也就是个好天气了。皇宫以外的人,总以为那深宅大院富丽堂皇,久居其中之人富贵如意。其实呢,宫里的清规戒律、繁文缛节多的是,身在其中,有点像在牢笼里的感觉。当年,那陶渊明,就是在一个县衙里当差,也时常感到郁闷、烦心: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是啊,我家还有几间老宅,老宅附近也种有桑树桂花树。事有所成之后,能够回归田园,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至少,不用再看那么多人的脸色。只是,这龙国柱似乎有点迂腐,整天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嗯,稍稍亲昵的感觉,似乎都没有。那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整天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倒有点像跟木头人在一起了。或许,他在等着那一天,当那一天到来之时,我们就可以出到外面去了。到了外面,就没那么多的拘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天,又是哪一天呢?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时光,时光的脚步......
龙国柱醒来之后,两人用过晚饭,径直向秦淮河方向走去。
夜幕快要降临之际,两人雇了一条小船,就像河中间进发。
那船夫也是一个识趣之人,一开始,把船摇得很慢。于是,在月白眼里,那原本还带着一丝半滤金灿灿白蒙蒙的沙滩,缓缓褪去。而那水面,也渐渐收起最后一抹余晖,益发显出几分深灰来。再眺望对岸时,早已是一派万家灯火的景象。数盏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尤为醒目,恰似众星环拱着的天罡北斗。这样一派富丽繁华的夜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确实难以想象。回看附近的水域时,徐徐的清风中,那水中灯火的倒影,以及天上星辉的倾洒河面的倒影,糅合在了一起,一时摇曳起来,堪称一绝。
确实,此情此景,再高明的画家,多半也只能描摹出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