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流刑,路途遥远,葛游因要走官道,故计划走的路线是:从京城长安出发,途径南郡、武陵、长沙、南海四郡,全长计三千二百余里,从长安下来,经南郡,至武陵八百余里,一路倒也畅通无阻,他们乘车南下,用时十余日,终于走到了武陵,葛游将路引交给郡守盖印,郡守刘继谙见是百里慕名一行人,格外高兴,他当晚安排众人歇息,还安排酒食招待,百里慕名甚是感激,只自己与他素无来往,今他热情款待,倒有些不解,席间,刘继谙道:“将军切勿见疑,刘某曾是李太尉的手下,当年将军迎娶李太尉儿女时,我还是座上宾呢,只当时下官名不见经传,将军自然不知道刘某了。”
百里慕名说道:“原来如此,若是大人不说明,我确实是不知道呀,原来大人曾是我岳丈的下属,不过今日,大人是司牧一方的朝廷重臣了,慕名则是待罪之身,还判了千里流刑,今在贵府叨扰,有罪,有罪呀!”
刘继谙摇摇手,说道:“朝野皆知,将军一生忠孝,断不会做出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今只遭小人陷害,故被判有重罪,不过他日自能昭雪,难道不是吗?”
百里慕名叹了一声,他低头不语,复又远眺长安,无法言语的苦楚只有埋在心底。
刘继谙似乎看出了什么,他也不再多说此事,继续说道:“将军从此地去岭南,只怕再也不能乘车了,连月来,江南暴雨,冲毁了多段官道,且多处淤泥,确实难行,将军只有绕开大道,朝小路前去,只是要苦了你们了。”
百里慕名道:“我也听说路不好走,今听大人一席话,果然是如此,那从此地到岭南,还有多远?”
刘继谙略想了一会,说道:“不少于两千里!将军,可要有准备呀!”
百里慕名道:“我等皆朝廷重犯,能做什么准备,既是流放,自不能与他人有别,能坐车八百里,也是天子隆恩了,我一家人也当满足才是。”
一番的言语,使得刘继谙有些敬佩,他顿时举杯,重重地敬了百里慕名。大家也纷纷举杯,回敬刘继谙,良久,酒席方散,百里慕名一行当晚便安心在刘继谙的府上歇息。
次日,一家人与刘继谙话别,又继续了自己的征程。
此次一路上确实辛苦,大道果如刘继谙所言,淤泥遍地,可谓是寸步难行,葛游也觉得再走大道,只怕要耽误行程了,便和百里慕名商议,决定走小道。百里慕名见道路若此,刘继谙说的确实没错,此时也只有同意走小路了。就这样,一行人撇开大路,朝人迹罕至的小路艰难跋涉,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到了岭南。
这里是交趾刺史部的管辖之地,这里地处偏远,数十里都不见一户人家,甚是荒凉。交趾刺史部辖七郡,分别是南海、郁林、合浦、苍梧、九真、日南、交趾七郡,岭南正是南海郡的管辖之地。南海郡下辖番禺、四会、中宿、增城、博罗、龙川、揭阳七县,每县人口亦不多,吃穿更没有北方富庶。
话说这南海郡,历来是流刑的终点,这里人烟稀少,且盗匪横行,朝廷多次围剿,然收效甚微。南海郡下辖七县,总人口不过四十万,郡守名唤谢云庭,其祖父谢庄,官至大中大夫,封靖南侯,谢庄育有三子,长子谢东霖,袭靖南侯爵位,竟宁元年正月殁,其独子谢云庭封南海郡守,时至今时已掌管南海二十年。今日,葛游到郡守府上交文书,谢云庭见是百里慕名,先是一惊,他之前确实听说过此人,只现下不便相问,他先和葛游校尉做了一番交接。
完成交接后,葛游来到百里慕名前,说道:“将军,末将已完成押送任务,稍作休息,我等便要回京复命了,将军要多多保重呀!”
百里慕名道:“葛校尉一路护送,劳苦功高,百里慕名在此谢过了,回京之后,请代我一家向李太尉等报个平安。”
葛游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代为传达。”
葛游一行人与百里慕名告别后,即到驿馆去,计划两日后返程回京。
百里慕名一家十余口,按朝廷律法之规定,都先要投到了监狱服刑七日,再由当地官府根据需要进行专门的管制。谢云庭也不敢违制,他遵从规定,将他们一行人分别关押了起来。
当晚,谢云庭召集郡守府属吏门下督贼曹文忠、兵曹掾史副官刘凌二人,汇集内堂,百里慕名也应邀参加。
百里慕名来到席上,谢云庭等人起身拱手相迎,示意他坐在次席上,百里慕名倒也不敢真就坐下,毕竟自己还是一名流犯,谢云庭见他有些顾忌,只微微一笑,说道:“将军切勿客气,先请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