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偆正犹豫着是否上妆,门外又有人来报,说是杨溍有要紧的宫务处理,不能来此,这好歹是让郁偆松了口气。
陛下在这宫中能去的地方多的是,这次不来,怕是有一段时间,才能想起要往郁偆这长宁宫来。
到了怀孕后期,郁偆添了一个毛病,她不大愿意照镜子,生怕看到自己的变得粗糙浮肿的脸颊。
青鸟过了生日,又长了一岁,似乎也比以前更加好动,偌大的长宁宫,再也拘不住她。
青鸟穿着层层衣服,因实在太多,两只手都被撑了起来,合也合不拢,像一只摇摆行走的企鹅。
“我不要穿那么多衣服,快帮我脱几件。”青鸟想要弯曲手臂,只是几层袖子叠再一起,衣服显得十分硬挺。
郁偆看着青鸟的模样,捂着嘴,低低地笑着:“你身上穿的衣服可一件都不能脱,你如今穿着许是觉得热,可到了外头就会冷的。”
“可是这样,我连走路走路都不好走。”青鸟扑棱着两只手。
郁偆笑出了声,咳了两声才将笑声止住,也只有在这冬天,才能看到青鸟如此可爱的一面。
青鸟摆着手,摇摇晃晃走向郁偆,艰难地用双手包住郁偆的手:“那我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说,你在外头都见了什么人,遇到点什么事。”郁偆说完就感觉不对。
这话怎么那么像是老人说的,郁偆惊悚地感到不对劲。
“那我真的走了?”青鸟将手松开,慢慢挪了一步,离得郁偆远了些。
郁偆掩饰道:“玩的开心一点,不过也要注意安全,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我一定牢记。”青鸟一下一下点着头。
后宫虽说是有范围的,可就连郁偆也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走过,有趣的地方多得是,青鸟日日出巢遨游,直到日落西山才归家来。
“玩得尽兴了,就去做功课,可别耽误了。”郁偆适时地道。
青鸟明亮的双眼不见失落,却也不急着回房去做功课,而是踩着步子,一脸兴奋地和郁偆分享了一个小秘密。
“二十三皇叔跟我说……他要去皇妃了。”说完,青鸟就捂着嘴,闷闷地笑着。
“这是谁跟你讲的?”郁偆问道。
青鸟在后宫游走一圈,恰好遇到从清宁宫请安回东宫的杨涟。
虽说杨涟的年纪还有些偏小,可皇家选妇本就繁琐,从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会儿开始挑拣,等到礼数全部走完,最起码要有个三四年,到那时也正到了适宜成亲的年纪。
青鸟颇有些得意地道:“皇叔亲口跟我说的,还脸红了呢……”
“快点打住,有你这样说长辈的,越说越不像话。”郁偆摇着头,打发青鸟回房去写功课。
郁偆想想就觉得好笑,青鸟怕是还不知道“皇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青鸟难得看到这位小皇叔脸红,所以才以为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就向几家下了懿旨,让外命妇带着女儿进宫来。明面上自然不会说给皇子选妃,但那几家心里都清楚,因此带进宫的女儿,大多十岁出头,有些甚至连十岁都不到。
郁偆也凑了趣儿,往清宁宫里一坐,入目皆是花骨朵般的小美人。
外命妇皆是按品大妆,浑身上下只有稍许不同,只能由一张脸来分辨到底是谁。可这些外命妇带来的女儿,却是千姿百态,颜色各异。
这些大家姑娘,在太后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连头都不敢抬,郁偆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光洁的脑门。
在这样的场合,郁偆也只是一个陪坐的,轮不到她来说话。
眼前的一个个姑娘,来头都不小,不是宰相家的孙女,就是翰林家的女儿,这些姑娘在别人眼里或有个高低,可在太后眼里都是一样的。
太后挑着合眼缘的姑娘,问了些问题,又觉得这样不都热闹,便让这些个姑娘,展示展示自己拿手的。
郁偆跟看挂历似得,一张脸一张脸地看着,她现在有些后悔,一想到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为了嫁人而烦恼,就有些恶寒。
“那个姑娘,是谁家的?”郁偆的目光停驻在一位姑娘身上。
那姑娘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风流态度,身体面貌更是不俗,最妙的是那两弯笼烟眉。
“奴婢这就去打听。”郁偆身后的宫人,悄然退下。
明明在坐有那么姑娘,可郁偆只一眼就主意到了此人的不同。
吴贵妃笑道:“你又不找儿媳妇,那么关心做什么?”
“我看那人似是在哪里见过,问一声也好结个缘不是。”郁偆说道。
宫人悄声回来,道:“奴婢打听到了,那位是刚刚回京述职不久的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姑娘。”
“哦……那林大人可是前科的探花?”吴贵妃忽得道。
“呀!”郁偆听得一惊:“这可了不得了,原来你也想寻‘儿媳妇’啊?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