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傅瑶不会看,她生邹妍的时候也是难产了,邹妍就是被稳婆硬扯出来的,好在她命大,女儿的命也大,母女俩双双活了下来,可她此后再也无法生育,现在看这儿媳妇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心不由得一直往下沉,这嫡长孙的情况还不好说,就算平安降世,她的儿子又哪能只生一个孩子?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在盘算回京后得给儿子多纳几房妾室开枝散叶才行。
胎儿的剂带绕颈其实用一定的手法可以调整过来的,只是最好的时机被那稳婆的生硬操作给破坏了,虽然胎儿又被塞回了母体,但此是子宫内的羊水已经很稀少了,哪怕有适合的催生汤药给产妇用,产妇现在也用不了,毕竟这产妇没有多少时间顺产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剖宫产,陶姚如是想。
但剖宫产以现在的条件来说,根本就达不到卫生的标准,她这时候大脑在快速转动,有什么中草药方可以用。
偏在这时候,产妇幽幽地转醒,她之前痛得实在是忍受不了才会晕了过去,眼神先是茫然的,她先是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耳边传来丈夫深情的呼唤,她的大脑又是一震,偏头就看到那爱逾生命的人。
“夫……君……”她小声如呢喃般无力地喊着他,眼里的泪水就那般掉下来,“我……没用,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也生不了我们的……孩子……”
她心里好恨,恨邹妍无事挑事,恨她故意让她摔了这一跤,要不然回到京城到了预产期,她也许能顺利将孩子生出来。
这是她成亲期盼了三年的孩子,要不是丈夫一直站在她这一边,只怕她早就被婆母以无子的名义休去。
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当时知晓时心里的欣喜与期盼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孩子都要先他一步离开,她不舍又依恋地看着眼前的枕边人。
“秀儿,你会平安生产的,我不许你死。”邹晨抓起妻子的手轻吻着,安抚着她,给她勇气与期望。
她如往常那般信任他地艰难点了点头,可她的内心这一次却是无法信任了,她感觉到力气的流失,孩子正在前方等她。
陶姚在看到他们夫妻俩深情对视的时候,突然就下了决定要搏一把。
她收起检查产妇情况的手,直接就走上前去,直视邹晨之妻的眼睛,“邹少夫人,你一定要坚强,孩子还在你的子宫里待着,你得给他希望,你也想他能顺利来到这世上?是不是?”
“你是?”床上一脸虚弱的少妇不解地看着陶姚,这是哪里来的少女?目光落到她带着血的手指,是来为她接生的吗?
“我是给你接生的大夫。”陶姚笑道。
邹晨之妻即钟秀定定地看着陶姚,“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是母亲,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为母则刚,你是最坚强的那一个。”陶姚继续笑着说。
人的意志有时候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在异时空那个资讯爆炸的时代,她就看见过有孕妇被医生下达了脑死亡的诊断,而腹中的胎儿还能生存的报道,生命有时候就是那么顽强。
眼前这少女的笑容很温暖,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容,她突然就相信了她说的话,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心,一点点地振作了起来,她的眼睛中的光彩又一点点地回来了。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肯定。”
陶姚将产妇的情绪安抚好,让她燃起生的希望,这才朝一旁怔愣的邹晨示意地看了一眼。
邹晨是完全震惊了,他没见过妇人生产,但也知道像陶姚这样操作的是几乎没有的。不过怔愣只是一瞬间,在陶姚示意有话要与他私下说的时候,他就明白地点了点头,探头吻了吻妻子汗湿的额头,“秀儿,你先蓄一下力,我去去就来。”
“好。”钟秀道。
邹晨这才松开妻子的手,站了起来,随着陶姚到另一边窗前说话。
一直默不作声的傅瑶赶紧也跟了过去,她得知道这少女跟他儿子在说什么。
“邹公子,令夫人的情况很不好,现在靠她自己自然生产估计是不行了……”
“那该怎么办?你说她还有希望的……”
“邹公子,你先别急,我这么跟你说吧,令夫人现在的情况只能剖宫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邹晨还没有做声,傅瑶就已经先是开口,“只能保小吗?”她是听说过有妇人生不下孩子时,就只能选择保小不保大直接剖,“如果只能保小,那赶紧的,我的大孙子……”
“娘。”邹晨低喝一声母亲,然后双眼通红且不善地看着陶姚,“小姑娘,你是要舍、弃我的妻子吗?”
“不是,邹公子,你别随便断章取义我的话。”陶姚道,她知道现在这里做主的是邹晨,而不是傅瑶,遂又道,“这是尽可能保住母子二人的方法,我说的是尽可能,不过你得知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更何况你这里条件不行,但是,但是现在你妻子的情况如果不进行剖宫产就会一尸两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只能搏一把。”顿了一下,“你意下如何?这个得你做家属的来做决策,而不是我越俎代疱。”
她想到异时空医院那一页页手术须知,这些都是必须告诉病人的,可在这落后的时空,她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不然只怕她还没有拿起手术刀,就已经将家属吓得不敢做决定了。
但她又是一名医生,该说的情况还是得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晨儿,我们就听她的吧。”傅瑶看到儿子沉思不语,她赶紧催道,她怕孙子真会在儿媳的肚子里憋死,儿媳可以没有,嫡长孙不可以没有。
陶姚依旧盯着邹晨看,看到他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她决定给他下一剂重药,“如果现在实行剖宫产,我有五成的把握会母子均安。”
至于另外五成只能看天意,毕竟现成条件就是这样了,这是她的人力改变不了的。
听到这话,邹晨最终握紧拳头道,“那就搏一把吧。”
“好。”陶姚得到了他的首肯,立即不再说废话,而是转身再回到产妇的身边。
那两个稳婆看着陶姚的举动,从初时的嘲笑,再到现在虽然看不明白,但她们接生多年,凭着经验看出陶姚的沉稳让她们意识到这小姑娘可不是在说大话,也许是有真本事的。
陶姚直接朝之前那个给她拿香胰子的侍女道,“你去准备一把短匕首,还有缝针和线放到干净无油的锅里加水,用大火煮沸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