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姚被她们烦得实在是受不了,就连手帕交盛青这回也早早闪躲了,这群妇人们的功力平常人是难以消受的,惟有卫娘子还兢兢业业地应付着她们,毕竟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哪家婆婆是小气鬼,全都门儿清。
陶姚就算没有卫娘子知道得多,但该听到的闲话还是听过一二的,譬如哪家婆婆为了几文钱就难为媳妇之类的,如今看了看那追着要再优惠一点的妇人中就有一两个是这种人,想到这里,她还是稍稍同情一下即将生产的产妇,于是也不让卫娘子疲于应付,只见她扬手让这些妇人安静下来。
果然,那些吵着要优惠的人家都停下了七嘴八舌,两眼紧紧地盯着陶姚看,似乎要将她看出一朵花儿来。
“既然各位伯娘婶娘们都如此热情地给我这新开张的诊所捧场,这样吧,咱们也不要让抢着先报名的人心里不舒服,但又能让大家都能再得个实惠,那就再少收十文钱,大家说好不好?”
陶姚的话一落地,之前抢先吃螃蟹的三户人家心里是真舒坦了,毕竟自己当初抢到了名额是自己信任人家陶姚,凭什么后来的也享受着跟他们一样的优惠?
至于后报名的人听完后,心里一合计,这又少了十文钱,那也算是有赚了,于是终于不再闹腾了,欢欢喜喜地跟着卫娘子去登记,并且还一个劲儿地说陶姚有人情味,会关照村子里的人。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卫家族长不由得轻笑出声,现在他是越看陶姚越觉得这女娃娃神奇,居然能搞定这帮斤斤计较的妇人,他身为一族之长,自然知道与这愚妇是多么难以沟通,讲道理她们不听,歪理却是一套接一套,大多时候还是要用族长的威严去镇压,这样事情才能顺利办下去。
陶家族长也看得目瞪口呆,他跟卫家族长一样,平日里最不想应付的就是这群不认字的长舌妇,这也是他时常板着个脸的原因,这让想要在他面前偷奸耍赖的泼妇根本无用武之地,只要他一个眼刀使过去,那泼妇就自动消音了。
“你陶家风水不错啊,居然还能出这么一个姑娘。”卫家族长有点羡慕地道,此时,他是没想过陶姚将来会走得有多远,但就目前来看,这小姑娘做的事情是利村利民的大好事。
陶家族长觉得陶姚给他长脸了,这会儿心情好,看陶姚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祥和蔼,不若平日里鸡蛋里挑骨头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至于谭夫人请来实地考察的镇上富户的当家主母们都几乎看呆了,这场面跟逛菜市场有什么区别?
这生个孩子还斤斤计较金钱的行为,她们看了都暗自好笑不已,原本她们会来也是在谭夫人的大力宣传下才心动过来看看的,毕竟谭夫人生产前是什么体型她们都心里清楚,就这样一个大胖子居然能平安产下一个儿子,这让她们还是暗自称奇不已。
更何况谭夫人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亮相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不但身材苗条了许多,就连气色也变好了,她们在满月宴上见到时就一个劲儿地追问谭夫人是不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谭夫人却是睁大眼睛道:“我这是产后调养得好,这都是陶姑娘的功劳,哪里是什么仙丹妙药?”
这让她们都惊讶了,生个孩子还能瘦?
她们都是过来人,哪个没生过娃?可是坐完月子下来,硬是又多胖了十来斤,那时候丈夫都嫌弃她们身材走形,一个两个都在小妾那儿过夜,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光是想想都闹心,只能拼命打压小妾找回心理平衡,省得那些小贱人骑到她们头上来拉屎。
这回要生产的是儿媳妇,她们能如此关心儿媳妇,说明儿子的婚事还是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来乡下地方看什么诊所,光听名字她们都要皱眉不已。
“谭夫人啊,我看这情形不太好啊。”有一名身材与生产前谭夫人差不多的妇人道。
“容夫人,这看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啊,我跟你说,你让你儿媳妇来自这儿生产,绝对不会亏。”谭夫人保证道。
其实她心理清楚,这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容夫人家里也是有钱的主儿,这儿媳妇是她娘家侄女,现在亲上加亲,要不然这容夫人也不会如此上心,毕竟做婆婆的只管抱孙子便是,哪须去管儿媳妇是死是活,死了再娶一个又不困难。
容夫人心里还是有忧虑,毕竟她的儿媳妇就是娘家侄女,若有个万一,她对大哥大嫂都无法交代。
镇上其他的富户的当家主母也还在观望着。
陶姚一直顾不上来与她们多说几句,终于把荷花村报名上来准备生产的人家的基本资料都弄好了,她这才让卫娘子和盛青去分门别类,先是安排她们产检的时间,然后就是建档,当然谁预产期近就先安排谁。
等把这些琐事都弄得七七八八了,她这才得闲到谭夫人这一边的镇上富户圈里来多宣传几句话。
看到她过来,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努力低调不引人注目的的鲍芙忍不住伸手拉她到身边坐下,看到她在大冬天忙得额头都冒汗了,她有些心疼地掏出帕子给陶姚抹了一下汗,还亲自给陶姚端了杯水到她手里,“先歇会儿喝口水。”
这次出来她没有带上山茶这侍女,毕竟她现在扮演的是谭夫人娘家那边的穷亲戚,就更不好身边带个婢女,她本来就是前来避难的,要不是与陶姚投缘,她是打算一直窝在谭宅等丈夫儿子平息政变后再来接她。
“没事,我都习惯了。”陶姚面对鲍芙一直是笑眯眯的。
鲍芙也温柔一笑,看她乖乖地喝了水后,这乖巧的模样真是惹人怜,她是越看越喜欢,周身的气质越发柔和。
那些富户圈里的妇人们其实都暗暗打量过鲍芙,毕竟人的出身是掩盖不了的,尽管鲍芙一身的荆钗布衣一副处境不好的样子,但那通身的气派是相当违和的,还有那姣好的面容又岂是真正的乡下妇人能比的?哪怕就是不说话,还是隐隐让人感到压迫感,好像面前坐的是高高在上的官太太一般。
当然这些话她们是不好当着鲍芙的面去问的,不过有些好事者借着鲍芙离开的短暂时间就问过谭夫人,谭夫人就按之前编好的说辞拿来搪塞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