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们没有关系,但囡囡怎么办?她还这么小,刀剑是没有眼的,万一他们看她小就先朝她动刀呢?”妹妹鲍蓉一脸的担心。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比起成人,女儿还太小,她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带这么小的女儿出门上香还愿?她该留她在府里的,这样她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姐,要不……要不我们先让奶娘抱着囡囡往另一个方向逃走,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只要我们拖住了,她们就还能有一线生机。”妹妹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说不上好,却是在当时最好先保存孩子性命的方法,她想了想后,就接纳了妹妹的提议,让奶娘抱着囡囡先下马车,然后他们这一行人再引开后面的追兵。
当囡囡的奶娘抱着囡囡跳下马车时,她的心都要碎了,她甚至不敢看女儿多一眼,她怕自己会自私地留下她。
“姐,别再看了,囡囡先离开不会有事的。”妹妹劝慰她道,“若不是我了解姐你的性子,我必定会劝你抱着囡囡先离开……”
“不行,我目标太大,走不掉的。”她很明白这群流民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是逃不掉的,目光落在妹妹年轻的脸庞上,“该是你走抱着囡囡走才是,都是姐想差了……”
“姐,我不走,我要留下跟你一起。”
妹妹握着她的手表示要与她同进退,那一刻她是感动的,不愧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关键时刻就能见人心。
结果,却是相当的讽刺,她因为丈夫救援及时能够逃过一劫,但她的女儿却再也找不到了。
奶娘死了,死的时候面目全非,显然是被野兽吃了,而她的身边不远处,就有囡囡破碎的襁褓。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无论何时,她都无法忘记,而当时她抱着那破碎的襁褓痛哭流涕却再也唤不回女儿。
人人都说囡囡也被野兽吃了,可她不信,她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死于兽口?
当年他们夫妻俩搜遍了京城以及近郊,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的被丢弃的女婴都不是她的囡囡。
“囡囡……囡囡……”
“夫人,快醒醒,天亮了,夫人……”
山茶的声音传来时,她才从那梦魇里面挣扎出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模糊的天光,这时候她才知道她又泪流一夜。
“夫人,我给你擦擦脸。”山茶小心地扶她起身,然后拧干巾帕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初时她见到这一幕还会忐忑不已,现在却是见惯了,夫人太想念小姐了。
鲍芙因为这一夜的梦魇而心情低落,没有吃下多少早餐,就坐在廊下拿出那贴身带着的平安锁抚摸了起来,她的脸上满是解不开的哀伤,手却是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上面熟悉的纹路。
女儿的大多数东西,包括那张破碎的襁褓都被丈夫烧了,她当时发疯一般地抢救,就只能抢回这一个平安锁。
她知道丈夫是不想她再触景伤情,有些事情该遗忘就得遗忘,她也知道丈夫不是不心痛女儿,只是男人的心比女人要大得多,他们会有更多的事情去牵挂,留给妻女的地方其实是有限的。
可她没办法说放下就放下,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陶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鲍芙身上的哀伤感染了她,她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无边没法释放的伤情,所以,她站在院门外静静地看着,那一片天地她似乎踏不进去。
“今儿个一大早我来看贵人,她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问了她的侍女,她却是什么也不肯说,陶姑娘,要不你去跟她说说话,让她心情好一点?”谭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陶姚。
虽然与鲍芙的关系拉近了,但她是知分寸的,有些事不是她该过问的,而比起她来,陶姚显然更得鲍芙的心,所以她一大早就派人去请陶姚过来。
陶姚到底比谭夫人多知道一点关于鲍芙的事情,鲍芙这个样子应该是想起自己的女儿了吧?
叶家千金失踪的事情在京城并不是秘密,毕竟办过盛大的满月宴,全京城的权贵都去喝过满月酒。
只能说这叶家小姐命不好,生在富贵人家又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自己却无福享受这人间的亲情。
直到现在,她对这叶家小姐还是挺惋惜的,与她飘零的命一样,没有亲缘。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对于鲍芙似乎有了几分感同身受,无论再怎么思念,逝去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不自觉地,她迈步走进了那个悲伤的领域。
谭夫人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陶姚一声不吭地就朝坐在廊下,满身都是生人勿近气息的鲍芙走去,有时候她真觉得无法看穿陶姚这个小姑娘,她本以为她还会推脱一二,哪曾想她会这么干脆?
真是,让她想要少喜欢她一点都不行。
陶姚循着心意走向鲍芙,看着那写满悲伤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鲍芙抚摸平安锁的手,“你别难过。”
鲍芙看着那覆在自己手上的手,那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但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