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老太这回见着陶姚倒是脸上笑意盈盈,多了几分和蔼之气,仿佛往日的嫌弃都是不存在的,随后更是一把握住陶姚的手细细地摩挲,笑道:“我们总算否极泰来了,以后就是享不完的福气喽。”
陶姚觉得此时老太太看起来颇为陌生,尤其是自己被她握着的手觉得万般别扭,或许她还真的没修炼到家,学不会老太太这见风使舵的本事。
鲍芙仿佛感到女儿的不自在,伸手轻轻地拉过女儿的手,使鲍老太握了一空,转头对自家女儿道,“这是你外祖母对你的期盼,还不赶紧谢过你外祖母?”
陶姚接收到来自母亲的暗示,这才笑着朝鲍老太道了声谢。
鲍老太却觉得有几分不得劲,觉得这半路找回来的外孙女就是不亲,她这当长辈的都主动示好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还跟她计较上了,看那笑半点也不走心。
鲍芙不管亲娘鲍老太怎么想,看了下时辰,“太子妃快到了,为娘先出去迎她。”
陶姚点了点头,对于及笄礼的流程她早已烂熟于心,毕竟这么多人来给她见证,她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场合出错让父母脸上无光。
一提起太子妃,鲍老太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眼睛赶紧看向鲍蓉,让她扶着她跟上去。
鲍蓉其实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是她姐姐风光的时刻,却越发衬得她黯淡无光,但这些情绪她是不会带到面上来的,扶着亲娘往前走之际,她如刀子般的眼睛看了眼女儿。
金晴陪陶姚站在原地没有动,对于母亲的那一眼她却是不能当做看不到,微不可察地朝母亲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又一副纯良的样子站在那儿。
陶姚对于这对母女俩的动作视而不见,有时候她是真不太明白这两人的脑回路,尤其是金晴,按说她是在鲍芙身边长大的,偏性子却养得不像鲍芙,其实像这种狗屁倒灶的陈年往事,换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掺和进去的,这是在把往日的情份给完全抹去,很没必要的事情。
山茶悄然走到陶姚的身边耳语了几句,陶姚也同样小声地回应道,“娘忙着支应外面的事情,太子妃也快到了,你且先去稳住那边别让她闹事,赶紧去吧,等忙完了这一茬事,娘会亲自料理清楚那些陈年积事的,让她别心急,安心住下便是,没人敢伤害她的……”
声音虽小,但一来金晴靠得近,二来金晴看山茶行事神神秘秘的早就提起了心眼,三来更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生怕自己有所错漏,果然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了个大概,心头猛地狂跳起来,看来二夫人秦氏那边制造出来的危机假象果然让那人坐不住了,要不然岂会选这个时间点冒头?
总算把人引出来了,那要找出藏身地点就不难了,这永安侯府虽然占地颇广,但架不住她打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了解,在她的眼里,永安侯府熟悉到闭眼都不会迷路的地步。
看到山茶领命退下去,而陶姚身边的其中一个大丫鬟也领命急步跟上去,她忙假装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地直叫唤,一张苍白的小脸更是皱得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陶姚听到这呼痛声,忙转头看向金晴,上前一把扶住她,“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疼?”伸手就要给金晴把脉,哪知金晴的手腕一翻就避开了她的手。
金晴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点欲盖弥彰,遂一脸尴尬地忙道,“表姐别误会,我不是不给你把脉,而是……而是我这痛……是每个月小日子前都会痛的……”意思是老毛病了,医不医都那个样。
陶姚蹙了下眉头,“这样就更该医治才是,表妹怎么有讳疾忌医呢?这是可以调理的,不然以后任其发展很有可能会影响……”
金晴本来就是装的,哪里敢让陶姚多说?谎话最怕的就是多说,她忙给身边的白嬷嬷使眼色,白嬷嬷会意地道,“表小姐自打来了初潮之后就有这毛病了,看过大夫也给开了药调理,都放在院子里呢,小姐莫要担心,老奴这就扶表小姐回去吃药,半日工夫就会没事。”说完,赶紧扶过金晴。
金晴也赶紧攀附住白嬷嬷,不让陶姚再有机会握住她的手给她把脉,努力装出一抹笑来,“表姐莫要担心,我那边有药呢,我这就回去服药躺着,只是可惜……不能观礼了……”随后就是一脸的惋惜。
陶姚一眼就看穿金晴的把戏,既然她要往下演,那她又何必去拆穿呢?遂也趁势收回手,不再坚持给她把脉,“这有何可惜的?身体要紧,表妹赶紧回去歇下,若是吃药后还是不管用,尽管打发丫头来找我,我再给你开方子……”
“那表妹就谢过表姐了。”金晴忙道,然后由白嬷嬷扶着一副虚弱的样子往外走。
陶姚只是看了眼这主仆俩的背影一会儿就收回目光,她已经试图阻止金晴一条道走到黑,她不听那就是她的事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叹了一口气不再为这事挂心。
“表小姐都不领情,小姐何必为她叹气?”一旁的玉菊忙道,“今儿个是小姐的大日子,可马虎不得。”
陶姚没有吭声,玉菊一向与金晴不和,会趁机说上几句在情理当中。
太子妃简氏的马车驶进永安侯府的大门,叶游与鲍芙夫妻俩早已等侯在此,简氏在马车里头隔着车窗就看到了夫妻俩的身影,遂忙让人停车,她也不等到没到点,就由身边的侍女扶着下了马车。
永安侯叶游是她极力要拉拢的对象,自然要给足对方礼遇和面子,遂,下马车后,看到永安侯夫妻俩给她行礼,她忙疾步过去扶起鲍芙,然后又朝叶游抬了抬手,“侯爷和夫人赶紧起身,我与令千金相交莫逆,就不必行此大礼。”
话是这么说,叶游和鲍芙还是依礼把姿态做足,不管怎么说简氏现在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他们夫妻俩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被人诟病。
“礼不可废。”叶游平身后又做揖道。
鲍芙也赶紧道,“外子说的是……”
简氏做出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来,在鲍芙说话之际,忙一把拉住鲍芙的手,“侯爷和夫人不必见外,以前咱们是什么交情,以后自然就是什么交情。”
叶游与鲍芙暗暗对视一眼,这是要强行把自家拉上她的马车,简氏的儿子年纪还小,这样做未免有些急切,太子妃这是外强中干的表现啊,哪怕外人明知这详情,姿态还是不能漏出来的。
只不过这场合不适合说私密话,再说交浅言深是大忌,叶游与鲍芙都没打算开口提醒一句。
简氏不是笨人,就是一时间成为了太子妃,又刚好生下了嫡子,这才会飘起来了,相信她很快就会醒悟到自己犯的失误。
等简氏踏进永安侯府宴客的大厅时,看到众人都跪下给她行礼,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成为了太子妃,原来这滋味是如此的美好,她以为入住东宫就已经是快乐的极限,原来不是的。
这种万人下跪我独站的尊贵终于让简氏昂起了她的头颅,她终于明白不管太子后院的其他女人如何,在这大众的场合是不能与她争辉的,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一步一步走向那预留给她的高台时,她的心情是澎湃的,是激动的,是难以诉说的,她第一次感觉到权力是如此的美好,手在袖子下紧紧地握成拳,她要永远把握住这权力,将来再从皇后到皇太后,谁也不能阻挡她前进的方向。
终于,她走到了那个位置前,伸手一抬,示意身边太监喊一句,“平身。”
呼啦啦的一群人这才直起身子,简氏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太美妙了,等她将来的封后大典之时一定比现在还要壮观美妙。
这是自生产后简氏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下面的人也极力想要看清这新晋太子妃的表情,毕竟对于简氏她们既熟悉又陌生,以前的简氏身体不好是极少出席宴会的,所以跟她打交道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陶姚在幕后看到简氏那风光无限的样子,心底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看简氏享受的样子,她应该很喜欢这种众人跪拜的感觉,这一刻,她觉得简氏也是颇为陌生的。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想法抛出脑海,她与简氏才相处了那么一段时间,对于这个女人的了解是有限的,简氏这人是好还是坏其实也不好界定,但只要不做危害百姓的事情,那又何必去分好坏?
这个世上的人都有两面,谁能说自己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谁又是绝对意义上的坏人?好坏参半才是人性。
圣人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真风光,叶小姐羡慕不?”
陶姚闻言,这才看向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平郡王府的郡主朱薇,遂笑着摇了下头。
朱薇一愣,真有人不羡慕啊?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她身这皇家郡主也羡慕呢,只不过她是注定没这机会的,但陶姚不同,别说是定了亲,就是成了亲,依陶姚的姿色家世真想要勾搭太子,估计也是能成功的吧,哪怕隔着年龄差。
陶姚似看穿朱薇在想什么,遂笑道,“我这人吧,觉得有多大的对就戴多大顶帽子,我这头就戴得这么大的帽子,再大点那就得把我给压死喽。”这话半打趣真实话。
朱薇听后跟着也笑出声来,“叶小姐真乃妙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