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如此莽撞行事,惠妃娘娘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姒萧也被气笑了,苦心经营的所有一夜之间崩塌,即便日后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身为始作俑者的姒娇顺着密道逃出皇城,握着皇帝的把柄,她完全不担心背上弑父的罪名。待联系上晋王安排的暗卫,才是真正争夺战的开始,她哪是什么草包公主,自有成竹在胸。
说来也怪,自从宛归离开宫尚府,韩秋伊就摆脱了魔王的控制,每日陪着姒律纠正记忆,姒雍遇害后,两人又回到安定王府守灵。宛归不敢堂而皇之进去吊唁,只敢躲在暗处默哀。姒尧寸步不离欧阳襄,她想与姨母说上几句话都很困难。
姒液已死,势必会立新皇,宛归窥探过韩秋伊的记忆,知晓她有皇后的命格,也看出她对姒佑的恨意,重来一世,难道还会重蹈覆辙吗?想要破坏这种因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拉进这个局,以此打破命定。
郑吉一推门就看见宛归在摆弄他的墨宝。
“皇帝一死你就有恃无恐了。”
“难道国舅爷还需讨好死人吗?”宛归还不想拆穿他的身份。
“你都自立为王了,还不如为我效命。”
“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宛归笑道:“我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你能做到吗?”
她的回答不在郑吉的预期,一时摸不透她来此的目的。
“你不用琢磨我的态度,我清楚你所图谋的一切,可惜你又不是皇子,如何继承大统。”
郑清昭为她斟了一杯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敢,我怕你下毒。”宛归将其推了回去,猜到这家伙又要故技重施,夺舍继位的皇子,心里直冒火。
郑清昭也没强求,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甚好。看得出宛归是个正派人,自己虽是勾心斗角,满腹城府,却也由衷敬佩那些真君子女豪杰。
宛归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满满的无奈。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没有杀了你的打算。”
宛归想不明白郑吉为何如何狠辣,隆桀昌至少还是个慈父,他却连亲孙子都杀害,可眼前的他情绪稳定,面相也平和,为了皇位当真六亲不认吗?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会有珍视的人吗?”
郑吉的笑容僵在嘴角,有意躲避她的眼神。
“看来是有了,那人在哪呢?”
“你问得太多了。”
“不说就不说,何必急眼呢。有珍视的人是好事,不论是死是活,只要不忘记,就是一种幸福。”
郑吉冷哼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般想得开。
“郑清昭,你希望自己永远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吗?”
“废话,这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吗!”
宛归却摇了头,“我就不希望,一辈子足够长了,长生不老其实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失去爱人,失去朋友,失去新鲜感,失去对那些美好瞬间的珍惜。”
郑吉白了她一眼,合着她今日是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
“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所以你宁愿死在皇位上也不回头,是吗?”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你非得成为我称霸路上的绊脚石吗?”
宛归气鼓鼓地看着他,如果无法劝服他,以后两人势必有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战,这几年徽虚大陆死伤无数,她真是不愿再杀人了。
“其实,”郑吉顿了一声,“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
“成为我的皇后,这样你就可以与我共赏江山,也能施行所谓的仁政。”
“想要施行仁政何须嫁给你,当个女宰相也可以呀。”
“好,我答应你!”
宛归这才意识到被郑吉带进坑里了。
“我不与你耍嘴皮子了,徽虚大陆的王者自有合适的人选。”
“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志同道合,同样的不只要吞并腾齐,而是整个徽虚。”郑吉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要将她进献给姒液的想法太大材小用了。
“你不是明君,所以我不选。”
“我做什么了就不是明君?”
宛归强忍内心的吐槽,只是暗示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要回去睡觉了。”
闲话扯了一大堆,关键的信息也没落下,郑吉没想到宛归早已识破自己的假面,反而对她产生了兴趣,以后的天下总要有个才能兼备的继位者,宛归的才貌出众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若二人配婚,生下的儿子谁人能及。
宛归回到住处后豪饮一壶茶水,说了那么多话口渴得要命。一更鼓响她才发觉夜深了,挨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开始恍惚,不确定韩秋伊前世记忆中的姒佑究竟是不是本人。
翻来覆去直至天亮才有了一丝困意,一声浮归又叫她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还睡着?”
宛归捂着脸有些崩溃,“大小姐,我刚要睡而已,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韩落霞嘟着嘴,“不是你说要教授我如何靠自己的能力在金都站稳脚跟吗?”
“所以你这么早是来求学。”宛归还在躺尸,恢复人的身份后,一日不睡就崩溃。
“是啊,你快起来啊,我一定不能辜负我爹的期望,我一定要活得耀眼夺目……”
宛归困得厉害,一秒入睡,根本没听着她的话。
“你怎么又睡着了?”韩落霞要上床拉人,妖枝忍不了了直接将她捆住,害怕她出声还拿了毛巾堵住她的嘴。
宛归对此毫无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的回归让司南青又恢复了人情味,周不古几人对她感恩戴德。周不思奉命调查姒液的死因,如今知晓内情的人唯有高辈和姒娇,为了获取消息,他乔装成公公混迹皇宫。高辈早就有意追随姒液而去,只待新皇登基,案件的突破口就全在姒娇身上了。
五公主谋杀皇帝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韩秋伊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姒液的死并不意外,然而这死因与前世相比千差万别,手中的密旨反叫她拿不定主意了。
皇帝驾崩,诸位皇子要在殿中守孝十日,期间只喝清水,年长的几位要么有玄法护身要么是练家子自然没什么不适,最小的姒庚则饿得头晕眼花,靠在角落勉强撑起身体。
靖平王看不过去,偷偷叫太监给他送去几个白面馒头,想着不开荤应是不要紧,没想到主持国丧的吕相龙极为苛刻,当众将食物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