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再如何严酷对她,也不过在助她成长。他从不是一个温情的人,多年的形单影只让他越发阴郁冷漠,手段莫测狠厉。他的世界渐渐只剩下了有价值与无价值,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他那样憎恨蓝氏,可是他终究没舍得去在这个女儿身上压迫他的那些冷厉作风,只想护她毫发无损处于顶端。
而现在,她遍体鳞伤地躺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像是要这样一直睡下去。
方逾钟坐在她身边,面色是一贯的阴郁苍白,他垂眼看她紧闭的眼睛,却看见她的眼眶下缓缓滴下一痕水渍。
他顿时心痛难以复加,多年压抑着不兴波澜至麻木的内在,在羸弱昏迷的她面前,几乎一下子土崩瓦解。他起了身,手指抹去她的泪水,很粗鲁又迅速,但又很轻。
他提高了声音,“哭什么。”知道她是听不见的,也知道她的疼痛,却无法替她承受。
他只等了片刻,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弄清了整件事情。方逾钟沉默着听完,摔了办公桌上的杯盏。他的秘书说,“从交管局那边还调了监控,那几辆车应该很快就能查到。”
“一众宵小,也敢在我这惹事。”秘书不大敢与他对视,他所了解的方逾钟一向是面无表情的,从未见他如此动怒,因此也越发可怕。“起了这样的心思,先送进去关个几年。”出来后再慢慢收拾。他的手段一向狠辣直接,“养出这样不入流的,他们的家族也该好好长长心。”看样子对他们也要有所动作。秘书点点头,“我这就下去布置。”
第二日下午,方逾钟又去了医院一趟。院方那边告诉他,那个少年已经醒了。
寒洛宸精神尚好,靠在病床上,脸上破了好几处。他听见动静,朝门外看去,就看见了方逾钟,蓝清川的父亲。
这个男人一脸沉郁冷冽,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他心口一紧,问道,“蓝清川呢?”她伤得严重,躺在他怀里时,他留意到她的手,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软软地垂下。
方逾钟没有坐,站在病房内,姿态压迫。他冷着声音,语气直接,“你要知道,这次事故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你。”这个少年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尤其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眼珠子是少见的桦茶色,看着人时,清冷又明澈。
“你很聪明,也有胆气,尽力做了弥补。可是,对于她来说,你不是一个合适的人。”
寒洛宸看着他这双很熟悉的淡黑色的眼,蓝清川也是这样,眸色浅淡,自带一种淡漠疏离,却没有这个男人的冷厉和气势。他想起蓝清川脸上的鲜血和青紫的脚腕,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方逾钟的一席话说得很清楚,他离开时还是强调了他来的目的,“不要再与蓝清川有所牵扯,这是我的劝告。”他说的是劝告,语气却是警告。
窗外的雪光太亮了,他枕着枕头,视野里看到是一片让他晕眩的黑色。他无法凝神,又觉得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