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母亲的琴声。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能听她弹琴的日子也是越来越短。母亲的琴声那样温柔,那样包容,她是那样美好,可是不久之后她却连手指都无力抬起。
“你知道吗?我的钢琴是我母亲教的。”她轻轻笑了笑,“可是谁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琴声完全不一样。”她对着他望过来的沉静的眼睛,压下那些缠绕她多年的情绪,转开了话题,“你弹得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他坐在琴凳上伸展一双长腿,手臂撑在琴盖上,他随口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曲子原本是用小提琴拉的,一个街头艺人自己作的。他们那个小镇随处都能听见乐声,可我就偏偏看中了这首。”蓝清川静静听着,这少年说着就笑了,“我给了他钱,让他将谱子写给我。他听不懂,我当时像个傻子又用双手比划了一遍,还好最后很大方地给了我。”那个红头发深眼睛的男人在他离开时将钱都还给了他,还笑眯眯喊了一句本地话,他以为说的是再见,而那一句外文的意思是“致悲伤的你”,这首曲子的名字。
他弯着眼睛,从大洋彼岸带回来的乐稿,他从没有这样执着过这种事情。年少的他曾经学过很多东西,至今,荒废了不少,也包括钢琴在内。他在返程的飞机上一遍遍看着这谱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弹出来,那时候脑子里满满想的全都是带回来给她听。
“你喜欢的话,我回去把谱子拿给你。”他站起身,却看见她摇摇头,“不用了。”她弹不了他的灵动鲜活,阳光跳跃。她在法国的钢琴老师缪勒太太曾委婉告诉她,你可以尝试其他的风格,更加欢快,更加热烈。她摇头,倾注不了那样的感情。缪勒太太说,时间还长,你总会找到那些缺失的情感。她却至今没有找到。
“我弹不了,但是我很喜欢。”她坐在沙发上,眉眼入画,那样细致隽永的模样。寒洛宸在她旁边坐下,两个人共同沐浴在阳光下,少年懒洋洋闭上眼睛,后脑勺抵上沙发边沿,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既然这样,这曲子就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只有我弹给你听过,只有你听我弹过。”所以快乐一点吧,蓝清川,你总是这样沉静淡漠的样子,我得想尽办法让你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我不会累,可就怕你还是不肯喜欢上我。
他脑中闪过很多话,可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就连他最想要她回应的问题都没有问得出来,他想着时间那么长,他可以等她,就算现在这样也很好。
寒洛宸在蓝清川家琴房的长沙发里睡了一个下午,这段期间,他忙着考试,从没有感觉过的疲累。他终于睡够了爬起来,已经没了阳光,室内留了灯,拉了窗帘。他身上还盖着毛毯,上面带着她的清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