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疏出去了很长时间,再回来后头发已经长了。黑发蓝眼睛的少年模样,下颔却添了短短的胡须,密密的,看着扎人又显得他很是成熟。
宫池若一看就皱了眉,“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看着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赶紧给我剃了,看着碍眼。”
宫楠木在一旁暗下笑了笑。
宫疏这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东南亚那边的走私生意过于张狂显眼,宫疏大刀阔斧,做掉了好些个宫池若口里“不听话的东西”,摆平之后又回了趟欧洲,给宫池若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宫疏默默地摸了一下嘴边的胡茬,欧洲那边的组织人员都觉得不错,连那个难惹的女人辛德太太都赞了几句。等他怨念地刮掉最后一根胡须,重新审视了一下着装回到悬厅时,初漓已经坐在了宫池若身边。
现在她可算是个红人了,就连商议事情时,宫池若也许她坐在一旁。这样的待遇确实艳煞旁人,初漓却觉得是个苦差事,她浑身不自然,就想着赶紧回房里弹她那架施坦威。他们的话,她大多一知半解,因为对于那些布置总是暗潮汹涌,血腥杀戮。只要一听,心里就厌恶恶心,听得她直皱眉。
宫池若看了眼旁边单人沙发里坐着的宫初漓,她刚刚在外面玩了一会儿,现下喊她上来,她情绪不高,眼皮也垂着,没什么精神。
这些日子下来,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初漓穿了件白裙子,套着淡绿色的袜子,长发未束,乌压压如鸦羽,很整齐地披在脑后,一张脸精致动人。她身上衣服看着普通,衣料却罕见,是人工裁制制作的,用的中东那里极少产量的一种棉。轻软舒适,很适合这个季节穿。宫池若的衣服料子多是由此制成,他丝绸缎面的也不少,穿得多的却是这一种。
宫疏清洗一通,看着顺眼了不少。想着他近来辛苦,便叫宫楠木给他搬个座位,让他歇一歇再说话。
宫楠木任劳任怨,心底却给宫疏名字上又划了一个大叉叉。
“我的位置给你坐吧,疏哥哥。”
初漓听闻便站了起来,她巴不得赶紧走呢,正好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宫疏心里一惊,主子还在这里,她这么做简直不识抬举。
但宫池若却没什么表情,只皱眉让她别再叫宫疏那个称喟了,随后便抬手让她回房去了。初漓瞅着宫疏笑了笑,“我这不是还没有习惯嘛,改掉后我要叫他什么呢?”
“我叫他什么,你也跟着便是。”
宫疏目瞪口呆。这样亲近得稍显违和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他抬眼看向宫楠木,后者没什么表情,他看过来也没理会他。
“坐吧。”宫池若躺在紫檀木的美人榻上,靠窗的位置有风吹来,他闭上眼睛,一头墨发又直又长,露出来的耳廓洁白如美玉。
他定了定心思,沉默着坐下。
“我接到辛德的消息,近期的军火交易很多流向了法国那边。这倒不算个什么大事,皇宫易主在即,总需要些武装力量。”
他沉吟道,“这批的货交给彼得去做。他常年接触法国上层圈子,心里有底。你交代他一声,毕竟与王室干系较大,看清情况再收手。”
宫疏应了,他已经跟彼得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交接过了,问题不大。
其他倒是没什么异常,他性子严谨,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他琢磨着语气,问道,“主子还记得刘家吗?我在欧洲交易会上看到如今的头领刘希安。”
“香港刘家?”宫池若静了片刻,“这个家族近些年倒发展得不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香港刘家多年前是道上的一个小家族,凭些钻营邪门混出了些成绩。说起来宫家与他有桩糊涂事不得不提,至今看下来已经是世仇。宫家很久之前便是黑道上的霸主,上代老爷子闲得没事干了,偏偏招惹了这个人穷气不短偏好记仇的家族,因于宫老爷子为了他的第三个小姨太,夺了人家的掌中宝贝,也就是一串玉髓串珠。平常的串珠宫家人还不需要花这个力气去抢,毕竟是件掉面子的事,这串珠贵重在它求子之灵,保佑家族人丁兴旺。
宫家理亏,抢了人家的命根子。刘家作恶多年,也落了报应,刘老头多年来想有个儿子想得急疯了眼睛。这玉髓的串珠是他花了大力气算计来的,还没有捂热呢,便被宫家给抢了去,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宫家势大,他一个刚在香港立足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争得过。刘老头气在宫家夺人所爱,在这之前,宫老爷子一个正室,好几个姨太太,生给了他那么多儿子,竟然还跟他抢这串珠,这不是等着他断子绝孙么。宫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颠颠地抱着串珠去讨好自己的三房太太,结果姨太太肚子不争气,生出个不稀罕的女儿来。宫老爷干脆混账到底,摔了人家的宝贝疙瘩串珠,一下子气得刘老头眼睛一闭去了。虽说他家老婆还留了遗腹子,还顺利长大成了个汉子,这仇却是结下了,毕竟是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