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汴京人来人往,寒冬丝毫不影响夜市的繁华,各处酒楼张灯结彩,赵构一身常服带着吴力来到了一家酒楼楼下,花楼门口站着几个侍女,眼尖地瞅见了赵构,连忙唤着公子郎君,将贵客引入雅座之中。
过了半晌,温酒小炭盆上齐,门外来了一个书生,进来把手中的文玩核桃藏在兜兜中,对着炭盆搓了搓手烤火取暖,赵构连忙笑道:
“六郎何故如此匆忙?快坐快坐。”
来者正是苏六郎,吴力连忙起身为其斟茶,笑道:“见过奉议郎。”
苏六郎乃太子太保魏国公苏颂之孙,苏颂第六子苏携之子,家中兄弟排行老六,故而称之为苏六郎,眼下是徽宗内侍,官至奉议郎。
“苏太常近日可好?”
苏六郎闷声坐下,连饮温酒三尊,叹道:“不好不好,马扩一派被打压,父亲为了上下通达马扩之意,没少费脑筋,杨戬死了,朝廷更对用兵一事不上心,山东流贼之势可吞山河,朝廷更是漠不关心充耳不闻!”
“我与你的那两封奏疏看了吗?”
苏六郎白了一眼赵构,“看是看了,却被父亲一顿骂,说让我少跟着你瞎掺和这些事,眼下不易出头,还让我要多劝劝你,把你拦着一点,省得你瞎搞。”
赵构有些急了,连忙拍桌,“为国分忧,为父皇分忧,这怎么能是瞎搞?”
苏六郎闷闷不乐,不再接话,只是抬胳膊挥手,“殿下先罚酒罚酒,你害我被父亲骂了一通,当罚酒三,,,不,三大海!”
赵构爽快地连喝三大海黄酒,小声打了个饱嗝,脸颊已经泛了红晕,当下酒菜上来,二人吃了一会,吴力在一旁陪同,赵构让他也吃,吴力拒绝了一下,赵构便不再过问,只是吴力在一旁不断咽着唾液。
“为国分忧,奏折上去,父皇应当欣喜才对,怎会责备于我等?”
苏六郎嘿笑一声:“殿下是殿下,我等都是臣子,太祖训,不斩士大夫,然而挡不住朝里有人使坏,您是王,官家自然要保你,我等就不一定了,前些日子右朝朝散郎不就因为上书言金人之害,而被罢免回家,不日便死在家中,殿下忘了?我可没活腻,还想多苟延残喘几年。”
赵构眉头一皱,憋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几口气。
他又何曾不知,眼下朝中奸逆当道,父皇赵佶完全听不进去旁人之言,如有言语不和童贯、王黼、朱勔等人之意的,或贬或黜,甚者身败名裂,九族不保。朝廷不杀士大夫,可奸逆们家中自有一众为其效力的死士门客会做这些事。
况且要是被贬到岭南一带,走半路还没到地方就受瘴而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他自小聪明伶俐,过目不忘,能属文颂经,这才被父皇看中,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你先生那边咋说?”
苏六郎问话了,赵构望了一眼他,缓缓答道:“先生那边也是差不多的说法,不让我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