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富说着就来了火气,索性站起来。
随着他这么一起身,以许高卓为首,参军室辖下偏武官一侧的人等整整齐齐站了起来。张泓川以下倒是也不慢,没片刻反应时间,便也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王致一个人慢半拍。
等到看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低头听训,他这才想起来起身,显得极为突兀。
叶富懒得在这种时候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给你们讲过多少次了,没有人放在心上!整天琢磨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跟我强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花了多少银子,从葡国请来顾问团,买来了舰船、大炮,让他帮着我训练军队、修葺工厂、培训工人、造枪造炮,为的就是让你们暗地里去排挤人家的吗?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头有意气!背地里说话,总觉得那些黄毛、红毛、蓝眼睛、绿眼睛的家伙看着就不像人。那我倒是问问你们,你们手里头用着人家的快枪,部队上配着人家的火炮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那是鬼子的玩意儿?怎么不拿着大刀片子跟鞑子对砍去,用得不也挺顺手的嘛?怎么?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砸锅,这是哪个教你们的道理!”
叶富在险山军威权甚重,借着孟石、耿荣祥的部门,思想宣传已经渗透到军队、民间的每一个缝隙。再加上一次次胜仗积累起来的威望,让下面人早已将他当做是唯一的领袖。平日里鼻孔朝天、日天日地的军官们见他发火,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他们一个个服服帖帖了,叶富才转向了文员那边。
“我说这事情,不是只对着葡国顾问团,也不是只有这群丘八身上才有这些个毛病!在座的各位,有一部分是读书人!平日里,我叶某人对各位也算是尊重。读书人嘛,有些书生意气,有点儿文人傲骨,这都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对我偶有顶撞,我也都不跟你们计较。但不得不说啊,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们这些人的眼界,怎么还没有大字不识的家伙大了?”
他这语气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但依旧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泓川余光扫了眼身侧,刚想站出来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叶富看到他的小动作,当即便说道:“我今天这话,不是单单冲着张督理一个人!俗话讲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计妥当。一个人要是唱得了一台戏,那我好吃好喝的养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单说今天这个事情,我让你们去调研朝鲜国,你们就单单给我回禀,这个不能,那个不能。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一想,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怎么用起来吗?”
张泓川听着,恍然大悟,他这才隐约猜到,叶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叶富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语气也随之和缓了许多。
“朝鲜国近海,耕种粮食不适宜,总还有适宜的地方。剩余的人口,不能利用去捕鱼吗?猪肉、牛肉、羊肉是肉,鱼肉难道就不是肉啦?再说了,那么多的土地,那么多的人口,与其浪费着,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想着怎么反抗,那建工厂不行吗?让他们都去工厂做工。生产出来的东西可以一小部分自用,剩下的一大部分走水路拿到南边去卖。卖了钱,换粮食!换铁器!换有需要的东西。总之,不能让人闲着,不能让土地空着!不然我要朝鲜有什么用?费劲巴力的去跟人家交好,到最后还不如多从鞑子手底下抠出一个村子来管用!”
张泓川听着听着,心中便有了想法。
见叶富的话告一段落,才敢出言道:“大帅一语惊醒梦中人,卑职等受教了。受大帅您启发,卑职还想到另外的一桩事情。我险山一向人口不足用,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向朝鲜国借人,到险山来开垦土地耕种。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节约出部分的壮劳力,用于补充不足的兵员。”
虽然这话里面依旧是有着极为明显的门户之见,但到底是眼界开阔,不再保守固执地盯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