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芳他们几十号人围着一座新坟烧纸钱。
进炎冲过去问:“你们在做什呢?”
“你还好意思问,是你检举揭发的,应声成了反革命,他跳河自杀了!”一芳愤怒的说着又“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进炎父母携着应声走了过来,人们先是一惊,啊!应声没有死,大家横抱起应声向上方抛起,激动不已,乱坟场的上空回荡起一阵阵轻轻的欢呼声……虽然十分兴奋,但是人们的声音几乎都压在嗓子眼里,谁也不敢放声欢呼……
原来,应声“尸体”在批斗大会绕场一周示众后,红袖套们就直接把他在乱坟场埋了。一芳哭着直奔乱坟场,厚强紧跟其后。而众辉去安慰了一下刚刚被批斗的父亲朱学童也速去与一芳回合。
天阴沉沉黑压压的,轰隆隆的闷雷声就像在天的深处不知道何时爆炸,让人感到恐惧!乌鸦从乱坟场上空飞来飞去,发出呱呱的惨叫声。天空的小雨打在坟场乱草杂树上发出低婉的仿佛在抽泣的沙沙声。
一芳他们在坟场找到了一块稍稍有点隆起的新土,确认是安葬应声的地方。要为应声做一个坟成了他们的共同心愿。到处是长满杂草的坟头,哪里有取土的地方?不管多远都要取土堆起一个坟,这是他们唯一能为应声做的。
在乱坟场的边缘发现了一块空地,他们用挖猪草的小锹在草根缠连十分板结的泥土上一锹一锹的挖,用打猪草的竹篮盛,土太沉,每次只能盛小半篮,就这样不停的挖不停的运,也不知道运了多少趟,一个锥体的坟矗立在眼前。他们默默的站在新坟边,六行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默默祈祷着,步应声安息吧!
有不少的大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对朱学童书记和郑严校长被批斗很揪心,对应声的投河自尽很伤心。这么好的孩子,一定是被逼无奈才寻此短见,可怜的应声,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就这么埋了。
像他这样连买路钱都付不起还怎么过得了奈何桥走上黄泉路呢?他不就成了飘忽不定的孤魂野鬼吗?众辉的父亲朱学童成了走资派为避嫌而让他的母亲关心应声的后事,她与一芳、厚强的父母商定,每家出五角钱请扎库匠扎库,再做些冥衣冥钱搁在库里一起烧给应声。在刚安葬死者的新坟边上化库,这是韩桥的风俗。库是用芦苇杆扎成骨架后糊上纸的小房子,里边放置一些供死者在阴间使用的物品。当然,在坟边化库焚烧时,嘴里还要说着死者的名字,让其查收。
扎库化库都得秘密进行,因为这属于“四旧”的内容。扎库匠为了这一块五角钱其实也只能挣五角钱工钱而费了不少心思,他不敢在自家房屋里更不敢在宽敞的场地扎库。只能在家里准备好搭骨架的取好长短的芦苇杆和扎结的麻丝、裁剪好的纸张等等,全部就绪后到现场“组装”好直接在坟前焚烧。
深夜一片漆黑,乱坟场上方稀疏的飘动着蓝色的火焰,老人说这是鬼火,让人毛骨悚然。一芳和众辉、厚强跟着家长和扎库匠来到了应声坟前,家长们从篮子中拿出供品祭奠应声。扎库匠在围灯下迅速组装,很快库就扎好了。
乱坟场的那头有一条长长的黑影在向这里移动。一芳这边所有人都蹲下来屏住气,盯着移动的黑影,难不成被红袖套发现了?他们是冲着化库的事来抓人的?
黑影已经很近了,第一位是应声的邻伯何水波!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跟着来的有三十多人,手上都捧着袋子,水波说:
“应声的事,大家很伤心,夜里偷着来给伢儿打个袋子!”
当时,应声和进炎及其父母经过乱坟场看到夜祭场景和大家见面时,众人个个唏嘘不已,复杂的心绪无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