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波离开了自家世居的房屋,被安排和应声住在一起。
他发现墙角边有一块瓦爿,上面放着裹着灯草的猪油小团,这应该是应声当灯盏用的吧!
水波觉得脚下有些松软摇动,便蹲下身子,抷开稻草,挪开松动的砖块,他顿时心头一亮,好家伙,是书,还偷偷读书呢!应声在艰难的环境中坚持学习的精神让他感动不已,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水波觉得太压抑了,于是就走出来透透气。徐徐的清风吸引了他,眼前的一条小河清澈见底,矮矮的土坝和土坝旁边用四块残砖搭着的煨罐清晰的倒映在水里。为防止烧煮引起火灾,水波蹲到小河的土坝旁用煨罐煮他和应声的夜饭,那柴火熊熊燃烧的光焰把河水映得通红,堪比那如血的残阳。
透过水面能清晰的看到螺蛳探出来的肉肉的身躯,非常缓慢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向前蠕动,两个小小的触角在不停的搜索,也许是为了赶路,也许是在自得其乐,也许是在觅食……小鱼小虾悠然的从它的上方游来游去,都互不相扰,各忙各的活儿。总之,让你会感到它们非常的自由自在,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它们是最幸福似的。
“何伯伯,何伯伯,我回来啦!”应声高兴的喊着。
水波的遐想被应声的喊声打断,忙问:“为啥这么高兴?”
应声笑着把施步仁被别的大队的群众和面店服务员,当成大坏蛋的笑话,绘声绘色的讲给何伯伯听,逗得水波捧腹大笑。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看看,把我们的红色土地给搞成什么样子了?”水波愤愤的说。
“唉,何伯伯!土地不是黄黑的,怎么变成红色啦!”应声天真的问。
“哦,是打个比方。我们江浪县包括克信公社的土地上都浸染了烈士的鲜血,都有好多感人的故事。”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以前耿会民叔叔经常给我讲。我父也给我讲了老布夫妇的故事呢。说啊,有位老赵为了不出卖同志壮烈牺牲了。”应声抢着说,接着央求着说,“何伯伯给我讲个故事吧!你知道那个老赵吗?”
“好的,我先问你,你知道我们公社为什呢叫克信公社吗?”水波问,应声摇摇头。
“在我们县有个大英雄,是红军某军的军长叫和乾,他的字也就是另外一个名字叫克信,他在指挥攻打老虎庄县保安团团部时壮烈牺牲,解放后为了纪念他的英雄事迹,就把我们公社定名为克信公社。”水波深情的说,应声听得很入神。
水波接着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和乾被拘禁,他乘晚间看守不备,顺着水沟涵洞逃走,几经辗转找到了党组织。广州起义失败后,和乾被捕,他使尽全身力气撬断了椽子,从屋顶上扒了个洞,率领难友成功越狱。后来他受党的派遣,以红军某军军长的身份来到我们这里。他仿照江西红军的建制对部队进行整训。同时以当地地下党员为基础选拔精干人员组成赤卫队,配合主力红军,机动灵活的打击敌人。你说的老赵就是赤卫队的领导人之一。”
应声目不转睛的瞅着水波,非常认真的聆听着他讲述的感人故事。
“当年我才十三四岁,爷爷被保安团的人无辜打死,在我小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就背着家人帮助地下党老赵传送情报。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什呢是情报,做什呢用的,只想帮助老赵把信件按时送达就是了。有一次老赵拍拍我的肩膀兴奋的告诉我,由于我及时送出了情报,挽救了一大批共产党人的性命,组织上说我立了功,要好好培养我。他经常给我讲述共产党人不屈不挠的故事,使我懂得了不少的革命道理,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心想成为像老赵那样的地下党员。”
一老一小,一个讲得兴奋,一个听得入神,竟然忘记了饥肠辘辘。一煨罐的粯子粥也凉得差不多了,水波端起煨罐,打开盖子,一股元麦粯子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噘起嘴巴吹了吹,深深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双手捧着煨罐交给应声,又滔滔不绝的讲起老赵他们的故事……
有一天老赵匆忙来找他,说红军准备攻打老虎庄保安团团部,要找水性好的人,问他敢不敢参加?他不加思索的说敢!就带着把切菜用的薄刀从家里偷偷溜出来跟老赵走了,这是他真正走上革命道路的开始。
老虎庄驻扎着县保安团以及省保安队的一个中队。该庄四边环水,水宽有六七十米,河沿很陡,水很深。河对面是壁陡的约有两人多高的护庄围墙,四角有哨楼,发现目标随时可以机枪扫射。其它地方有流动哨巡逻,不时有人探出头来查看河里的动静。整个老虎庄仅有南面一条进出通道,庭院深深,戒备森严,易守难攻,和军长计划从三面涉水过河偷袭。
红军组织了涉水先遣队,拟率先游过河做接应。老赵是先遣队队长,成员都是由他精心挑选的水性好的地下党员,水波因水性好老赵信得过而作为非党员特例吸收进入了先遣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