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我吃的饼怎么比你的颜色黄的呀?”
“没有,差不多吧!”
一芳从应声手中的饼上揪了一块尝了尝,再吃吃自己手中的饼。她举起拳头在应声肩膀上捶打,“你骗人,你欺负我!”
应声抓住她捏着拳头的手轻轻的揉了揉说:“别闹了,吃吧!”
“不行,一人一半,凭什么让我吃有鸡蛋的饼?”她说着,把有鸡蛋和没鸡蛋的饼二一添作五,并揪了一块有鸡蛋的饼塞进应声嘴里。
应声老想着一芳对他的好。上小学时,一芳常常找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给他塞炒蚕豆、炒花生米和煮鸡蛋。他被关押时,不是一芳的关怀,他能不能坚持下去都不知道。他想着此次去海通城,与一芳接触的机会多,就多做了几张加鸡蛋的饼放在布包底下,伺机给一芳吃,略表寸草之心呗。
许老师骑着自行车通知大家启程,他俩按照老师的要求上路了。
在由东向西连接三零四国道的土路上,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两个沉重的挂篓,正加速冲坡向三零四国道而来,一芳躲闪未及,被撞了个正着。
她跌倒在地上,腿疼得要命。骑车人见势不妙,赶紧上车溜走了。许老师很快过来了,他想,前面还有几十个学生需要照顾,而一芳撞伤的事也得处理好啊!他急得很!一芳看着许老师焦急的样子忍着痛说:
“许老师,你去照顾同学们吧,我这儿有应声呢!”
“也好,前面就是平桥公社医院,应声你带她去看医生,拍个片子,如果没有骨折,你想办法带她回家休息,如果骨折住院,我们从海通城回来时接你们。”许老师交待得很细致并留下了五元钱。
应声陪一芳坐在地上,让她依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的帮她卷起裤管,只见一芳小腿肚子上大面积青紫,他用手慢慢的抚摸,可一芳疼得要命。应声的眼泪像珍珠似的掉在路边的泥沙土里,地面上形成两块泪斑,一会儿,泪斑逐渐扩大又很快合而为一。一芳看着应声伤心难过的样子,一边帮他擦去眼泪,一边忍着痛说:
“应声别难过,我顶得住。与你在被审训时吃的苦比,我这算不了什呢!”
应声看了一芳坚强的样子,破涕为笑的说:“来,一芳,我背你去医院!”
一芳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
医生看了X光片子说:“有轻微骨裂,打上石膏就可以回去,六周后到当地医院拆除,到时最好再拍片子看一看。”
应声背着一芳回家去。她趴在应声背上,随着他脚步的节奏,有一股力量不停的轻轻的挤压她的胸部、腹部,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惬意。她对冲出来为自己教训朱胖子,又奋不顾身跳水救自己命的这个男人敬佩不已。她边用手给应声额头擦汗边说道:“下来休息会吧。”
两人坐在路边,一芳掏出摊烧饼和半瓶水,她撕了一块有鸡蛋的饼塞进应声嘴里,接着又拔掉瓶塞,把瓶口塞到他嘴里,逼着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应声用手去抓住瓶子,脸上红着说:“不喝了,不喝了。”背起一芳继续往家走。
“应声,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想法是有的,我想去当兵,手握钢枪,守卫在边防线上,威武吧?”应声接着说:“可是不成,这次招飞行员,我都到县人民医院体检了,后来说敌特的儿子,政审通不过。许老师劝我,人生的路很多,总有适合自己的。”
“许老师说得对,应声你不要气绥!接下来怎么想?”
“每年都招步兵,也许政审要求低点儿,我还是想去当兵。如实在不让去,没关系,我就去卖猫匾和秀珍阿姨的刺绣。”
“你父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高中马上要毕业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我们韩桥人谈婚论嫁早,十八九岁就订婚,男孩二十岁出头还没有女朋友,就有人背后议论说找不着老婆。唉,哪个女孩愿意嫁给敌特的儿子?我也不能祸害人家。”其实应声心中早已藏着一芳,也知道一芳对他很好,只是作为敌特的儿子不敢多想而已。
一芳突然不说话了,眼泪滑落在应声的脸颊。“难道我的心你真不明白吗?”她越想越难受,厚强、进炎都从外地写信给她表达情愫,众辉也多次约她幽会,她都婉然谢绝,而心中只装着应声。
“一芳你怎么啦?”
“把我放下,你也休息会儿。应声你看——”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河瑟瑟半河红。应声搀扶着一芳站在电灌站旁的土坝上,他俩初中母校的校园和电灌站角楼式的泵房分明的映入水中,前方的水泥桥及其倒影依稀可见,两岸的麦子又把半河瑟瑟半河红的水面染得金黄!
此情此景,一芳依着应声,泪水哗哗的流淌。应声先是惊愕,继而他张开双臂,目空一切的把她拥进自己的宽阔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