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宣也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听闻龚先生是南方人士，我特意准备了这红茶，红茶性热，可以帮龚先生暖暖身子。龚先生若不嫌弃，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一些。”

龚寻栩将手放在了膝盖上，道，“枢密使大人，虽然我是南方人，但以后也是大凉的臣民了，这里气候虽然寒冷，但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适应，还请枢密使大人不要费心了。”

郑宣也将手收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龚寻栩，道，“龚先生，大凉的气候可能要比你想象中更加寒冷，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连那大诗人柳明章都写过‘春风不度玉门关’，凉地向来寒气燥，以往从南方各国来凉州经商的商贾，都在这里呆不久，而龚寻栩又是一介书生，常年伏案，身子骨想来也不见得有多强健，还是做好保暖的好。”

郑宣这句话看似在关心龚寻栩的身体，但这话中却含着另一分意义，龚寻栩咂了一下嘴，他听出来了，郑宣的语言隐隐在威胁着他，与其凉国的气候寒冷，不如这凉国的官场更加寒冷。这应该才是郑宣要透露给龚寻栩真正的意思。

龚寻栩举起了茶碗，一口气喝下了半碗茶水，正声道，“若是为国效力，龚某人死且不惧，何畏寒？”

郑宣鼓起了手掌，道，“好！龚先生虽是一介书生，胸怀倒极为宽广。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要邀你前来府上？”

龚寻栩摇了摇头，道，“不知，还望枢密使大人细解。”

郑宣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声，道，“因为龚先生是个奇人啊。文楼科考甲等第一名，我在大凉呆了这么多年，别是科考状元了，便是考取甲乙两等的考生都未见到过一个，别国来的举人全是乙等之后被文楼强制安排过来的。龚先生不但学富五车考取了状元，还被大周皇帝青睐，成了他的女婿。如果我是龚先生，一定会留在大周国，状元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过不了几年必然会飞黄腾达。然而，我却未料到，龚先生会不辞辛苦，不远万里来到大凉。我心想，这龚寻栩一定是个百年难遇的奇人，实在忍不住，于是才邀你过来喝茶。”

龚寻栩拱手行礼，道，“于文章才华上，龚某人确实高于常人，但枢密使我是奇人那便是谬赞了。”

“我想问龚先生几个问题，不知是否合适？”郑宣盯着龚寻栩的双眼道。

龚寻栩能明显感觉到郑宣的目光给他带来的压力，他将头稍微压低了一点，不去直视郑宣的目光，恭敬地道，“枢密使大人尽管问，龚某人一定知无不答。”

郑宣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道，“恕我直言，这世间仕人所为之事不过三件：名，利，誉。大凉得国不过百年，且借羌人乱势发家，向来为华夏诸国不齿，视为蛮夷，先生来此，想来不会得名；凉国地处西北之隅，土地贫瘠，百姓贫苦，先生来此，也难以得利；我若了解的没错，先生应该是楚国纪郢人士，大凉距大楚千里之遥，先生来此，万难衣锦还乡。所以无论是名，利还是誉大凉国都无法给你，却不知先生此行是为何而来大凉的？”

龚寻栩沉吟了片刻，他知道，这些话才是郑宣真正邀请自己来的目的，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有准备了，而且还有许多的言语，不过那些都是他要给凉国国君当面所的话，对于郑宣，龚寻栩只有一个字，“志。”

郑宣安静地注视着龚寻栩，良久，他才大笑着道，“好！龚先生果然是奇人，今日得见，实乃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