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子续道:“岁月流转,光阴不再,这样的以此而往,又整整过了好几个年头,那书生兀自一心向道,祖师爷却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每日里磨墨读经,时日既久,未免就要生出腻烦之心来,渐渐耐不住了这样枯燥的生活。那书生见祖师爷有道性却无道心,况兼又有难以割舍红尘之意,知他道心难坚,道业难成,再留他在身边,光阴如箭,人生浮游,对他有害无益,徒徒的将年华虚度。
一日,那书生便将祖师爷唤入了密室之中,对他言道:‘你伴有十余载,于道业之事,了无寸进,长此下去,只怕于你前程有碍,今日你已长大成人,我也不好将你羁绊于此,你便就此去吧。’祖师爷却是懵懵懂懂,以为书生只是说说而已,十几年情分,不可能一句话就要将她赶走的,他此时亦有出去散散心的心思,他便没说什么,出门便一径去了。那书生见他悄无一身便离去,更加可惜起他的道心来了,喟叹一声,也没有做什么理会。哪知祖师爷年岁虽长,却还是儿童心性,遇事并不深思,这****逛了一日,到晚来,又饿又困,顺其自然又走了回来。此时门户紧缩,人去楼空,书生早已不知去向。祖师爷此时方知书生是真正要赶走他的,他心下落空,这才悲从中来,在门口大嚎了一场,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含泪而去。”
无名子说到这里,也喟然长叹一声,目光长望,停住了言语。
沈灿若嘴角含笑,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斜眼看看赵正,赵正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心里想着,“不知这祖师爷后来是如何做的,却从一个书童创下了如斯之大业。”
无名子缓缓地闭上了双目,下颌微低,似是入定了一般。
许久许久,无名子忽然开口说道,“祖师爷当时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先是为人做苦力,仅挣得口腹之资,这样的又一直整整五年,一日深夜,祖师爷被一恶梦惊醒,全身发悸,走出屋外,月华满天,一片清冷,祖师爷忽地心有所动,自己先前所学过的道家经籍之书纷纷涌上心头来,以前不解之处也忽地心下彻然开朗,祖师爷从此飘泊江湖,以自己的微薄之力,除妖灭怪,三十年间,屡屡出生入死,又经种种机遇,收集了几样法宝,最后终于凭一己之力,开山立派。”
沈灿若如听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漫不经心地。
赵正听得若有所思,无名子虽然轻描淡写地描述祖师爷之创派,赵正却知道其间艰辛,真不可付之于言语。
无名子又道:“又过了二十年,我派已初有规模,祖师爷已年至耄耋,他一身行走江湖,除妖灭怪,廓清妖氛,到此时已小有成就,只是一件事还耿耿于怀,那便是他一生之中,再也没有那个书生的消息。祖师爷不知那书生是证成大道,羽化飞升,还是依然在世界的某一处苦苦研读道家经典,亦或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早已不再人世,这其间,祖师爷也多方派人寻觅,只是人海茫茫,哪里能有一点讯息呢?祖师爷不忘那书生教诲之恩,一世里只着道装,以示并不忘本。
又过了三个年头,恰好又是百年一度的群魔大会,乃是宵小之辈选取魔头之聚集,祖师爷看准时机,此刻正好将天下群魔荡除尽净,便联合天下各大门派,亲自坐阵,拟一举歼灭天下群妖。
群魔大会一直延续了一月有余,祖师爷的意思是先让群魔在自家争权夺势的纷争中自相残杀,然后再动手,坐享渔翁之力,也可使自身的损失降到最小,哪知事不机密,走漏了风声,迫使妖人早早地便选出了新的魔头,又且歼魔的行动方案也被泄露,一时敌我之形势逆转,各大门派处于劣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处于当时情势之下,只得破釜沉舟,奋力一拼了。”
无名子说到这里,眼光迷离,似乎他当日便身临战场,此时耳边兀自有刀剑之声,他顿了一顿,接道:“当日混战之中,敌我难分,耳目所见之处,到处是血肉模糊,生灵哀嚎,杀戮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那其间,不知有多少日后大有可为的英杰丧命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恶贯满盈的妖人惨死,就在那一日的夜晚,天上乌云遮顶,火光映天,人妖混杂,惨叫之声不绝于缕,妖魔进退有度,各大门派几次冲击都冲不进群魔核心,当时敌我力量相差无己,但妖人事有准备,反而坐阵不乱,我方袭击受挫,人心不定,反而处于劣势。
就在这时,祖师爷临空望见坐阵群魔之中运筹帷幄的正是妖魔新选出来的魔头,那魔头实是狡猾,他周遭布阵,占据至高之处,双手各持五色之旗,指挥群魔进退趋近,而他所处之处最为显眼也最为安全,祖师爷细加观察,辨出魔头所布护己之阵乃是玄阴四象阵,此阵取天地之阴气,又有四象护持,威力着实不小,此阵天衣无缝密不透风,为守护己身之中最为精密的阵法,此阵劣处便是只有守势而无攻势,用于护己可谓是百无一失,用于攻敌却是百无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