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头牛头妖们围绕在身旁时,赵正还颇觉得有些厌烦,现在身边没有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了,他反而又觉得有些孤独不自在起来。
白天里他除了拾掇的一日三餐外,便是收拾收拾浮寿岗的树木植被,白天倒也过得很快,只是到了晚上,却分外地难熬了。
漫漫长夜,又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面对着师父师兄们的坟茔,一种无可名状的悲伤感又不由得涌上心头,尤其是在清冷的月光下,这种感觉分外地严重。
难道就这样了吗?难道就一直这样了吗?
他一个人生活在浮寿岗中,仿佛天长日久他都要一成不变地生活在这里似的。
他感觉到这种状况很不妙,仿佛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一直是这样似的。
这些思绪纷至沓来的时候,他的背上感觉一阵阵的发冷。
师父师兄们已经长埋于浮寿岗,自己现在活着,会不会是一种苟活呢。
偶尔,仇恨之火也会在他心里燃烧起来,在无尽的夜里,他也会扪心自问,对于这场灾难,自己到底有没有责任。
答案是他不敢去触及的,因为那只会让他痛不欲生。
石之纷如的那一番话也间不间地在他心头响起,他咬着嘴唇,忍着泪水,任凭石之纷如的那一番话在他灵魂上鞭打,任自己伤痕累累。
那场灾难并没有给他的身体留下一丁点的伤痕,然而在他的心头却留下了再也无法愈合的巨大的创伤。
他要是还有脸苟延馋喘地活下去的话,一辈子将舔着自己的伤口过活。
那是怎样的苦痛呢?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想象出来的。
有时候,他也很想匍匐在亲人的坟前大哭一场,将所有的悲痛都倾诉掉,但是几次的悲痛之后,近来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悲伤蕴含在身体里,好不难受。
这无法发泄掉的悲痛在他身体里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着他,令他有一种莫可名状的难受。
该如何是好呢?
赵正本是没心没肺之人,以前再大的灾难发生在他身上,他也是转眼即忘的,可是这次,那悲伤啃噬着他,让他时常在熟睡的夜中惊醒,浑身都无缘无故地打起冷战来,四周的黑暗围拢过来,仿佛要将他吞噬,他四处躲闪,可是没有退却之路,他迎面而上,黑暗中却又无声无息地消退。
他好不痛苦。
他也想找到仇人,快意恩仇,可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琉璃宫的事情,他虽然托归于我去打探消息了,可那个童子根本不可靠,他也并没有在他身上抱多大的希望。
只能是靠自己了,可是自己能力有限,又毫没有机变,现在是一点儿的主意都没有。
当何去何从,现在真是无法可想。
而且自己答应了牛头妖替他们传递消息之事,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浮寿岗。
而且,石之纷如也离开自己了。
所有的亲人朋友敌人都离开自己了,天地之间变的空空荡荡了,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也曾想过随师父师兄们而去,但苟活于世的心思又时常在心头蔓延着,叫他实在无法下定决心就这样弃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