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所学粗疏浅漏,自娱尚可,恐白费了昭仪心意。”
“无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二郎即便真无实学,我做长辈的也不怪你。你日后自有大好前程,并不需为尘务劳心,又不是要你做博士。学问不精也不妨。”
冯润哪里容拓跋慎自解,搪塞了他几句之后,看见阿妹玉华拿着一个比普通酒壶更大些的镶着玛瑙玉石的酒壶过来,指了一下榻边的几案道:“放这里吧!去将前次娱会所用的酒盏取一只来。”
冯润玉手取壶,揭开壶口,往里面看了看,晃了晃着酒壶,放在案上说道:“既然说是考教,自是不能没有赏罚。你若是答得好,我这里有串琉璃佛珠,是太后姑母所赐,便予了你。”冯润说完将衣袖稍稍后拉,『露』出了一串『色』彩斑斓的琉璃佛珠。
这串佛珠拓跋慎认得,是以前太后所用,后来在冯润出宫以后就再没有在太后那里看见过,没想到是给了冯润,想来是太后舍不得她,又想着能借用佛光护佑冯润,所以才把她这串佛珠给她,希望她能虔心奉佛。只是看起来,太后明显想多了,冯润天生是红尘女子,注定与佛无缘啊!
“此乃太后钦赐佛宝,儿岂敢染指,还请昭仪收回此意。儿惶恐无状。”说完长揖行礼
冯昭仪拉下衣袖冷哼一声道:“方才只是说你答得好,若是答得不好,这壶酒就是你的。”
拓跋慎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想多了,人家考官想赢就输不了,这只是个由头,反正在冯润看来这佛珠到最后还是她自己的。
“这壶酒是由高昌国所鲜,只看这壶中并不多,却是少有的佳酿,只这一壶就同于二十匹绢。之所以更加精贵,就在于其香更醇,其『性』更烈。我们女子一次也只能饮上五盏。”
啊!!!
拓跋慎看到冯润叫她妹妹取酒,就明白冯润想干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宝贝”。他现在这种年纪,在宫里面是极少碰酒的。即便是前世,出于职场需要以外,他也不会碰酒。今生的酒量比起前世肯定是差的远了,更何况又是个未成年人的身体,遇上这种女子一次只能饮五盏的酒怎么能适应的了?
“儿年方十龄,岂敢多饮,父皇常引周公《酒诰》训诫诸叔饮酒节制,儿不敢忘父训,还望昭仪体谅一二。再者,儿尚需返宫陛见,若是饮酒过量,恐失朝仪。”
“小饮而已,陛下戒你诸位叔王,皆因你诸位叔王官任州郡,居于朝堂之故。与你一小儿有何相干。我为尔母数年,与你甚少亲近,今日得此佳酿,且一尽母仪方可。二郎难道是见我今遭见逐,心中有轻我之意?几盏水酒也不能勉力为之吗?”
拓跋慎见冯润铁了心要拿他出出气,心中叹口气,这事要是在前世遇到这种无理要求,理都不用理她,直接走人就是。可是现在身居中古之世,世间奉行的是礼教孝道。后汉的时候,多少人为了个“孝”字矫情自饰,博名出位。
“儿不敢,昭仪有命,儿岂敢不从,若是饮酒失仪,还望昭仪莫罪。”
待冯玉华取了酒盏放在案上,拓跋慎看了一下,还好,应该不是那种她们用的大酒盏,是小号的,只是还是比小的酒杯大上不少。
冯润看了一下小酒盏,也不以为意说道:“玉华,为二殿下斟酒。”
“阿姊……”冯玉华并没有立即斟酒,她知道冯润想要干什么,是以迟疑起来。心中有些不安,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冯昭仪瞪了阿妹一眼,冯玉华无奈,她对这个二姊一向又敬又怕,只好执壶斟酒,只是并没有斟满,离盏口尚有五分之二的距离。冯昭仪见了,也没有说话。
“二郎喜好史书,可读过《春秋》?”
“夫子所编,岂能不通读。”
“孟轲说『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二郎不必拘于古人,且自叙所思即可。”
这个问题,如果照本宣科说不难,读《春秋》的都知道,前世拓跋慎就看过一些儒家典籍,这句话的解释一般在前言,序言中就有。
可是冯润要他说自己的想法,摆明了给他挖坑。一本书怎么可能真管的住『乱』臣贼子?照本宣科的话,不符合世间实情,会被她讥讽读死书不会思考,迂腐,可若是不这么说岂不是一顶曲解古人的帽子就会都头上。
想了想,还是照本宣科吧,她最多说我腐儒,却不能说我错。
“孔子作《春秋》,其以微言大义存焉。春秋之世,臣弑君,子弑父,礼崩乐坏。孔子见之不安,故作《春秋》警之。《春秋》所述,盖一礼字也。此孔子欲以文礼诛『乱』臣贼子。故此有『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