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当然是想立刻就赶去午阳县的黄金谷,只是现在他哪里也去不了,至少在那个马提刑看来,他这是要畏罪潜逃,对待逃犯,马提刑向来都不会客气,当然,真要把秦玉送进大牢,也还没那么容易。
跟那些相对宽松的地方不同,整个临江都没有一家像样些的民营客栈,驿馆已经算得上是整个临江府最好的住处了,没错,就是那个马提刑住的驿馆。当然,想住比较好的房间,尤其是马提刑住的那种豪华套房,是需要一定品级的,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花钱就住的进去的,至少现在的秦玉是绝享受不到那样的待遇的,只是也没有特别差就是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藤椅,洗漱用具也算是齐备,只是屋子里没有厕所,更没有接水,就是在屋房间里想洗把脸都不可能。
这大约已经要算是一种优待了,起码孙国强他们是没有享受到的。那些下来的人对于秦玉的情况大致也都有个了解,却未必都是马蹄形的心腹,也未必都有马提刑那种你死我活的“觉悟”,没必要一上来就把对方往死里整,要知道当初那些被马提刑整得很惨的,现在已经有官复原职的了,秦玉虽然是个少年,却有办法在不太长的时间里经营起那么大的家业,即便这次吃了什么亏,谁又能说他一定不可能东山再起,何况马提刑也不是那种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秦玉背后也不是没有人了,谁胜谁负终究还未可知,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明白的。
对于秦玉的优待可不是只有如此而已。虽然不能自由出入,更不能离开,每天却还有一个固定的会客时间,书桌上摆着最新的邸报,还有邢正伦送来的一些杀时间的书。每顿四菜一汤,觉得驿馆的伙食不好,甚至还可以叫一些外卖,只是不能喝酒,当然,秦玉毕竟年纪还小,原本也不想喝。不过秦玉不喝酒,叫外卖时却还是会点一些,都是上好的瓶装酒,不是散装的高粱烧,都是给马提刑的那些手下们喝的,虽然都是衙门的人,瓶装酒也是难得有机会喝的,就是秦玉平时叫的外卖,他们也吃了不少,彼此的关系到也没那么紧张。
“这像什么话?!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这个坏家伙!对于他有必要这样优待吗?”马提刑当然是不会高兴手下人这么做的。
“人家毕竟不是在坐牢嘛,也没有谁规定说住在驿馆就一定要吃驿馆的伙食,不信你去问问驿丞,没这个规矩嘛。下面的人也是苦怕了,难得有个老财敲敲竹杠,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只要把事情办好,别的就随他们吧。”说这番话的是马提刑的副手丁提刑,却跟马提刑不是一路人。说是马提刑的副手,不过人家也是提刑官,品级相同,论资历还比马提刑深得多,连他都这样说,马提刑也只能无可奈何,不过这也更增加了他的危机意识,同时让他对秦玉变得异常仇视,更坚定了他要把秦玉往死里整的决心。
虽然是有固定的会客时间,不过即便是秦玉还在家里时也没什么人敢在这时候来找他,何况他现在人被扣在驿馆。只是就连秦玉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一位会挑这个时候来找他。
按说秦玉会倒霉,郝友乾应该最开心才对,起初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高兴不起来。
“看着别人倒霉自己在一旁幸灾乐祸,那永远都只能是弱者的表现。因为自己做不到,就只能盼着对手出差错,或者是只能盼着对手倒霉。我已经想过好久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那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当做是没用的小混混,更不想当那种只会依靠父荫的没有出息的家伙。你和我完全是两种人,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成不了你,不过我也不打算再这么继续浑浑噩噩下去了。”秦玉没想到郝友乾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甚至还以对方是不是突然神经错乱了,这还是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无脑衙内吗,这个弯转的有点儿大呀。
郝友乾当然不是突然神经错乱了,当然,也不是有什么人在他身上夺舍重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经过了湖边那件事,他自己一个人考虑了好久。
郝益仁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虽然是本地人,看起来官也当得不小,可在衙门里却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稍有些门路的都不会太拿他这个同知当回事。现在上前如此,将来会怎么样就更难说了。
郝友乾又不像别人,有个年长的哥哥姐姐什么的,已经出来工作了许久,也有了一定基础,将来还有机会拉拔自己一把,只要再过几年,他也就跟一般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郝友乾也是小三十岁的人了,从小就不属于那种勤奋好学的孩子,有些小聪明,却都没用在正地方,虽然如今也有秀才功名在身,走科举这条路注定是不通的,他也不像别人,练就一身好武艺……一想起将来,郝友乾就忍不住感到一阵的恐惧。
自从上次那件事,被父亲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断了联系。接下来父亲应该会给郝友乾安排个闲职混日子,他可不认为自己在衙门里跟人勾心斗角能占到什么便宜,要进那些官营企业,像他这样没有技术,也没有资历的进去也很难讨得了什么好,难道一直要靠父亲的庇护,可之后呢,又能靠谁?想到最后郝友乾只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那就是趁着现在还能依靠父亲的时候,交下几个将来能作为依靠的朋友,为自己的将来建立良好的关系网。
“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跟坐牢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舒服一些,你就不怕因此受到牵连,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你父亲吗?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又可以给你些什么呢?”
郝友乾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只是在不断的诉说着近日来的烦恼,却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自己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