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极直摇头,“都没有,老朽忠心为国,向来是兢兢业业。”
“你家公子可就不一定了。”
黄立极有四个儿子,最小的这个是小妾所生,今年只有二十岁,平时宠爱的不得了,因为父亲是内阁首辅,相当于其它朝代宰相的位置,因此这孩子游荡无度,大的错误没犯,小祸几乎天天闯。
黄立极重新紧古起来,“犬子干什么了?怎么引来刘大人的大架?你看我不打死这兔崽子!”
“黄阁老要是舍得打,他也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黄立极说来惭愧,前面三个儿子虽然出息不大,但是都规规矩矩。唯独这小儿子顽劣异常,根本不像自己亲生的。
他得犯什么样的错误,才能让锦衣卫盯上,才能让刘文炳这样的人登门“拜访”,黄立极心中吓坏了。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是不是皇帝厌倦他了,想借机把他从内阁赶走。
纵观最近一百来年,没有几个内阁首辅得到善终,他黄立极何德何能,前面与魏忠贤妥协,后面跟随崇祯帝,有所闪失在预料之中。
刘文炳不逗他了,直接公布答案,“其实没多大的事,令郎在驿站违规使用车马,找驿丞索贿不成,而且还打了驿卒,其实算不了什么。只是涉及黄阁老,不便于派人抓捕,陛下让我亲自来一趟,登门把事情问清楚。”
黄立极听后精神刚刚松弛下来,脑袋里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违规使用车马,严格说起来属于贪腐。打骂驿卒,这是殴打国家公务人员,标准的藐视朝廷权威。
贪污腐败,藐视朝廷,这得是多大的罪啊?
虽然是儿子犯下的,他这个做父亲的难逃干系,看来这一次是栽了。皇帝派刘文炳来不一定是关照,更
有可能是“重视”。
黄立极在想,自己刚刚递上去辞呈,这个做法是否妥当?
站在皇帝的立场,魏忠贤倒台后的朝局已经基本稳固,虽然各地仍有动、乱,大的方向是欣欣向荣,黄立极并非皇帝摘系,他在朝堂上存在的必要性已经不大。
刘文炳没想那么深远,他只是在等一件事:快把令郎请出来问话!
院子里荷花开了,坐在书房也能闻到阵阵香气。刘文炳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黄立极脑袋开始冒汗,虽然有冰块和侍女的扇子,他脸上仍旧是大颗的汗珠,流到脖颈,擦在侍女的丝质手绢上。
黄丙才到了,一进门就问:“家丁说有人找本公子,谁啊?怎么没有提前奉上拜帖,知不知道礼貌啊?”
黄立极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一定是家人传话时没说清楚,锦衣卫的来找你,还敢放肆?
黄立极满脸堆笑,介绍道:“犬子黄丙才,这位是锦衣卫的刘大人。”
“刘大人?没听说过。”
刘文炳你没听说过?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黄立极又是掐又是拍。
黄丙才懂了,恍然间想起来,“你就是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个时辰都不用出来的浪里白条?就是阉了老福王、杀了小福王的锦衣卫刘大人?”
他握紧刘文炳的双手,激动的不停颤抖,总算找到组织了,你收下我吧,小弟以后跟着你混。
黄立极将他拉开,不成器的玩意,净给老爹丢脸。
黄丙才长成这样,其实和黄立极有关系。这个孩子的母亲一开始不是小妾,而是黄立极养在院外的姘头,出生后跟着母亲,娇生惯养一身的坏毛病。
黄立极看着特别着急,可是又没有时间陪伴,试着给他找了几个先生,结果个顶个的被他打跑。黄立极实在没办法,只好找保定来的武术师傅,总算把他镇住。
黄丙才读书不行,习武却颇有天赋,很快出师。
黄立极只好接着给他找名师,几年下来,黄丙才打趴下十几个师傅,二十岁后轻易再也找不到老师,俨然成了武林高手。
有了功夫,黄丙才惹祸更方便,今天偷了人家的新娘,明天砸了哪家店铺,搞得黄立极跟在后面擦屁股。
黄立极几次提出辞职,主要原因是朝堂水深,趁着机会合适尽快抽身而去。另一个原因是为了这个倒霉孩子,放着他胡来迟早闯下滔天大祸,还是尽快带他回老家。
刘文炳示意这位小迷弟坐下,按年纪自己更小,他都二十多了。
可是看为人处世,刘文炳像个大哥,已经成婚的黄丙才反而像个半大的孩子。
“黄公子坐好了,我来问,你来答。这是陛下的指令,还请你配合。”
“配合!配合!”
黄丙才配合的不是皇帝,只因为崇拜刘文炳,所以显得特别乖顺。
“有人举报你使用驿站的车马,可有此事?”
黄丙才想了半天,“你说的是哪一次?在哪个驿站?”
黄立极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混蛋!难不成你用了很多次?
黄丙才很委屈,看看刘文炳,又看看父亲,“别说是我,但凡和官府有点关系的,县令的侄子,都司的内弟,哪怕是看守犯人的牢子,只要有门路从衙门开古t子,谁不用驿站的车马?我怎么说也是当朝首辅的公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县令的侄子,一个都司的内弟?还不如县衙一名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