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脸被长孙弘用竹刀刮了刮,锋利的刃口刮过皮肤的感觉令这个屁孩子胆儿颠了一颠,大凡纨绔子弟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平日里嚣张跋扈,见了比自己狠的就怂得像个鹌鹑,何况李文还是乡里的纨绔子弟,从来没见过大世面。
长孙弘突然的爆发,已经让他惊诧不已,这会儿刀子贴着脸蛋的威胁将他最后的一丝愤怒和强横扒了个干净,怯意跟害怕占据了他的心,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刀、刀、刀!”李文喊道,带着颤音:“不敢了、不敢了,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一迭声的认错,让长孙弘很满意,他收回大脚,朝李武和李重进斜着眼睛问:“你们呢?”
大哥都怂了,还能怎样呢?两人畏畏缩缩的站起来,离得远远的,恐惧的看着大刀金马坐在桌子上的长孙弘,低低的道:“不敢、不敢。”
长孙弘点点头,微笑着起身,把竹刀放回原处,回来踢了一脚捂着下体蹲着的李文屁股,喝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以后听我的,以前就既往不咎,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懂么?”
三人答应着,李武和李重进过来,拉起李文,开始不情不愿的收拾被打架弄乱的屋子,不时偷偷的看长孙弘一眼,似乎还没有从陡然的地位变化中回过味来。
长孙弘懒得理他们,他看明白了,这三个家伙别看长得壮,却是绣花枕头,欺负不敢还手的还可以,一碰上狠的、敢玩命的就不行了,只要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三个家伙绝对不敢再来骚扰自己。
他的桌子,是最后一张矮几,几乎挨着门口了,可见长孙弘的地位在这里并不高,不过无所谓,他走过去,盘腿坐下,一边嘀咕着外面都是用的桌椅,这里怎么还在用席子。一边将肩上的褡裢取下,一样一样的把物什掏出来。
三个被殴打了的乡村纨绔将屋子收拾利落了,也窃窃私语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了痛懂了乖,无人敢大声说话,屋子里虽然坐了四个人,却安静得很。
长孙弘刚把小瓦罐里的水倒入砚台里,就听书屋的门被拉开,一个白胡子老头迈着方步度了进来,他抱着两本书,身着对襟青袍、头顶软角幞头,长须飘飘,面目严肃,一看就知道是个死板的老学究。
眼见四个孩子居然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不禁错愕了一下,然后含笑点头,掂着白胡子道:“今天不错,安静如斯,有些读书人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举目一扫,立刻又板起脸来,将书本朝方几上一扔,冲坐在后面的长孙弘皱眉呵斥道:“长孙弘,你怎么坐的?没规矩!”
李文等人幸灾乐祸的回头一看,纷纷挤眉弄眼的笑起来,只见长孙弘大刺刺的盘腿坐在席子上,傻呆呆的浑然不明所以,望着夫子发怔。
“跪坐!跪坐!”白胡子夫子周朗吹胡子瞪眼:“越学越回去了。”
长孙弘这才明白过来,看了看李文等人坐的方式,把双腿收回来跪下,屁股坐到双脚的后脚跟上,腰板挺得笔直。
周朗这才作罢,鼻孔中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读圣贤书,就应该有尊圣的样子,坐都坐不好,还怎么读书?再这般胡来,就要吃戒尺。”
长孙弘若若连声,只觉屁股硌得慌,双腿一会功夫就酸麻难耐,心里恨恨的将封建礼数骂了一百遍。
周朗在前面的方几后跪坐下去,双手抚桌,面无表情的看着四个孩子,问道:“前些日子,让你们每人回去赋词一首,作为功课,都作好了吗?”
除了长孙弘,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答道:“作好了。”
周朗这才发现,李重进的脸上有一块巨大的红印子,不由得又哼了一声,以为这孩子又到哪里去调皮了,不过课余之外,与他无关,他也不去深究,只是道:“把词作交上来吧。”
李文三人依次上前,将写着文字的纸张递到方几上,周朗看看没有动的长孙弘,又把眉头皱了起来:“长孙弘,你的呢?”
三个乡村纨绔彼此交换眼色,回头看着长孙弘,用一种等着他出洋相的笑容偷偷朝他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