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门尉、通谢副使王柟低下了头,没有搭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地板,瞪着眼珠子紧抿着嘴唇。
许奕奇怪的看着他,喊道:“王大人、王大人?”
王柟闭上了眼,久久之后,方才仰起脖子,冲着几乎距离脑袋仅一个拳头的车顶长吐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双目已是通红。
“许大人……我们抱的,是大宋丞相和枢密承旨的人头啊……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头啊!”他痛苦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吼着:“如今却要将它们送到敌国去,来换取一纸和约,奇耻大辱、奇耻大辱!简直堪比靖康之耻的奇耻大辱!”
许奕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柟,对方怒发冲冠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张张嘴,却无言以对。
“如果有的选,我绝对不会来当这个议和使臣,杀我头也不会来!”王柟咬着牙,几乎从牙齿缝隙间挤出字来:“但是没的选,我不来、就没人敢来,就连许大人你,想必也是无可奈何才当通谢使的吧?我王柟虽职卑人微,却有一腔热血,不怕死!那些条件,是我上次一个人拼着命才谈下来的,金人贪婪,本来还要更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三天不给我饭吃,要我答应他们更多的东西,我誓死不从,方才逼得他们退让、得来今天的二次出使。”
“但无论今天和谈成不成,你我的名字,从此都要刻在罪臣的名录里,永世不得翻身!”王柟的脸,突兀的抽了几下,神情又悲又气,最后无力的耷拉下来,低声道:“光是屈辱的捧着韩相的头去求和,就足以遗臭万年了。”
车厢里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压抑无比,许奕惶恐的看看手中的木匣子,几乎有将其扔出窗外的冲动,但他最终忍住了,颤抖着嘴说道:“那些条件……包括杀韩相、苏承旨,是朝中重臣们廷议的结果,皇上也是同意的,就这么落在我俩头上……不会吧?”
王柟把身子靠在车厢上,仰着脑袋看天,怔怔的不再说话。
马车继续疾驰,顺着石板路磕磕碰碰的一路向前,汴梁城那巍峨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秋风卷过黄土地,惊起漫天的烟尘。
这是南宋开禧元年秋天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