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值的上半夜,因为两人是偷跑出来的关系,天亮之前必须要各自回家,以免家人起床却看不到人,生出是非来。
荷叶包里的鸡头鸡脖子鸡爪子让狗子大喜过望,虽然有些发馊,却依然啃得津津有味,他大力的拍着长孙弘的肩,说着耿直话儿,道就冲这些肉食,帮长孙弘救他看上的小娘子就义不容辞。
长孙弘不得不好几次提醒他:老子没有看上这女的,纯粹是出于好心。
狗子挤眉弄眼,用“我懂我懂”的表情猥琐的回应,一边还“咯吱咯吱”的嚼着鸡骨头,神色滑稽。
少女的体温一直维持着很高的程度,似乎解药的效果来得太慢,又或者是伤口感染的缘故,总之徘徊在生死边缘,凶险万分。
长孙弘和狗子不断的用凉水给她降温,物理降温的法子其实最好是用酒来做,但是长孙弘偷出来的酒并不多,哪里能抛洒的使用,给伤口消完毒就没了,只能以凉水代替。
不过事情终究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临近天亮的时候,在呼呼大睡的狗子鼾声中,长孙弘发现,少女的皮肤彻底的褪去紫色,脸色开始由潮红转为常色,伤口处白色的疹子也一个个消失不见,一切中毒的症状在解药的破解下,逐渐的消散。
额头的体温,也稍稍的降了一些,手感温度不再烫得惊人,虽然仍然在发烧,却不似要死人的那种程度了。
“这小妞的体质真是异于常人,不知道小时候吃了什么好东西,寻常人碰上这等伤势,只怕早就死掉了。”长孙弘不禁感叹,以他后世的医疗常识,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能够在短短一夜间依靠自身免疫力挺过来的例子,基本上不可能出现。
不过转念想想,似乎也并不难解释,听父亲和二叔所言,唐门隐于俗世,偏于暗门,擅长毒物暗器,里面能人异士不少,小妞应该是自幼长于其中,被灌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奇怪,毕竟那种一蹦一两丈远的身法也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练得出来的,能够重伤而愈合奇快当然也能说得通。
人好转过来,让长孙弘松了一口气,这小妞虽然可恶,对待陌生帅哥拿剑就刺,毫无后世腐女追逐颜值小哥的觉悟,但终究是出于自卫,如果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陷坑中和无意识的下毒之下,实在让长孙弘过意不去。
而且,一旦让唐门的人知道小妞死在自己手中,怕无端会多出一个厉害的仇家,何苦来哉?能救则救吧!
夜色在鼾声和疲惫中度过,启明星在凌晨时分闪亮于中天,村里早起的鸡挨个的打鸣,虽然山洞外面漆黑依然,但长孙弘却不得不回去了。
狗子被叫醒,睡眠不足的他大大的打了两个哈欠,懵懵懂懂的站起来,看了一眼昏睡的少女,发现她的皮肤不再发紫,立刻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哟?变色啦?”
他问长孙弘:“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孙弘揉着因为困顿而发涩的眼睛,答道:“体温降了些,应该是好事吧。”
狗子欣慰的点头:“那就好,不然你瞧上的小娘子转眼就没了,岂不可惜?”
长孙弘一拳敲在他的背上,两人笑骂一番,最后一次给少女的额头放上一块湿布后,用杂草树枝掩饰好洞口,悄然摸下了山。
村口道旁的岗哨依然还在,只不过个个东倒西歪睡眼惺忪的,有气无力的在等待换班。长孙弘和狗子熟络的从一边绕过去,悄悄的各自回家,拿起水桶开始每日必有的晨练。
当张氏起来在灶房中忙碌的时候,长孙弘已经满头大汗的挑着水回来了,虽然诧异儿子今天怎么起来得如此的早,但她也没有疑心,相反的有些心痛,责怪儿子睡得太少,不利于身体发育。
长孙弘笑而不语,享受着母爱的温馨,不过在吃饭的时候,偷偷的将碗中的糙米稀饭节省了些下来,倒进了瓦罐中。
收拾了碗筷,长孙弘执意跟着张氏下地去,父亲和二叔不在,繁重的农活压在张氏的肩上,身为人子,岂能看得下去?张氏拗不过他,只得怀着慰然的心,带着长孙弘走了。
长孙家的地,倒是上好的水田,距离村子也不远,看得出李显当初为了笼络长孙豪,颇为舍得。
地里的谷子已经收割,需要做的是要把它们变成糙米,张氏把收割后的稻谷寄存在就近处的人家里,要将它们背出来,在晒谷场上晒干,然后舂米扬壳。
几句话说完的事,做起来几天也做不完,长孙弘以前哪里做过这些粗重的农活,一上午下来累得腰酸背痛,却还没有瘦瘦小小的张氏干得快干得多。
碾米机的好处,让长孙弘心心念念起来,如果有它在,只需守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像个棒槌似的抱着块石头鸡啄米般一个劲的舂?
眼见笨拙的儿子辛苦样子,张氏心痛不已,经常抢走他手中的活计自己去做,待得中午过后,喝水休息时母亲就开始撵人了。
“回去读书习字!这等事娘干了一辈子,累不倒的,你笨手笨脚的,在这里反倒碍事。”张氏皱着眉头佯怒:“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娘知道你孝顺,但是村人见了,该笑话我家不懂得珍惜读书人的,你爹的脸都没处搁去,夫子听说了也要生气,听话,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