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的手已经在桌子底下捏起来了,咯咯作响,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等陈禹回来的时候,在他房中无聊,想起了当日无意中听到的那首词来,一时兴致所起,随意的写在了书桌上,一想到这可能是那可恶的登徒子作的,她就牙根发痒。
但人虽可恨,词却的确是佳作,她低吟了几遍,陈禹就回来了,这篇词稿,就遗忘在桌上,没料到,却被弟弟用在了这里。
读书人最恨剽窃,而且是剽窃这首,陈莹眼珠子都在冒火,看着面带得色的弟弟恨不得冲上去连扇一百个耳刮子。
陈禹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姐姐写的,她用我用不都是一样嘛。
他站起来,团团一揖,笑得露出一嘴白牙来,就连被长孙弘打松的那颗,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宗师道对这个侄儿,其实是知道几分底细的,毕竟这小子基本上每年都过来,读过书习过字,但性格简单,喜欢拳脚刀枪,很难写出这等文采飞扬的杰作来。
周夫子周朗听了也是耸然一动,从宗师道手中接过手稿,点点赞誉,爱不释手的夸奖:“不错、不错,好一副美人倦懒图,借人喻景,偏偏又韵脚缜密,前后呼应,端的好词!”
他将稿子传阅四周,几个举人进士都把脑袋凑在一起,仔细品读,没人不竖大拇指。
有人凝眉细细品味,有人晃着脑袋跟着诵读,更多的人则在向左右打听,这陈禹是什么人呐?有人点明,是江南那边某知州的儿子,问的人于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家子弟,怪不得这般厉害。
“只是……这词有些阴柔,像是为女子所做的啊。”一遍赞叹声里,有个别明白人发出的杂音,自然轻易的被掩盖,那张稿纸被四面传阅,很快的,到了陈莹手里。
看着纸上属于那个叫做长孙弘的小人的词作,陈莹把眼睛一闭,不想细看,宗胜仙却拿过去,口中轻笑:“想不到陈禹弟弟现在长进这么多,能写出这等好词来,我记得去年来时,让他作词还把笔杆都捏断了,也没写出几个字来。短短一年光阴,宛若变了个人般精进,陈姐姐,京里武学中的先生夫子那么厉害吗?”
陈莹尴尬的笑一笑,笑而不答,用饮茶来掩饰。
弟弟陈禹偏偏不解姐姐此刻的烦恼,还冲这边使劲眨眼,得意中带着炫耀的神色令陈莹看了愈加的恼火。
“周先生,今日这场小小比试,可有定夺了?”宗师道看罢厅中众人争相去看陈禹锦堂春的场景,掉过头来,问周朗。
周朗微微欠身:“知州大人心里已经有了魁首,众望所归,就不用问我了。”
宗师道哈哈大笑,连连摆手:“先生此言差矣,陈禹是我故友的儿子,于我来说,等同于亲侄儿,关系密切,他作的词虽然好,但我若判他第一,恐惹人闲话,说我胳膊肘里拐,偏袒家人,不好不好。”
周朗道:“陈公子文采斐然,得第一乃众望所归,何为不好?”
宗师道却把头摇得更厉害了,道:“不妥不妥,这小子年轻气盛,谁知道这词作是不是有人作好,给他充门面的?如若判他第一,更加骄傲,今后可就愈加难以上进,不若……请先生下场,填一首词,占了这第一如何?”
同桌的几个州官也附和起来,都道:“是极、是极,先生大名,我等高山仰止,请先生不吝赐教。”
周朗笑着推脱几句,几人哪里肯罢休,一来宗师道在开始时对周朗推荐有加,令众人颇有不服。二来听说周朗想到学院里当训导,没有两把刷子,岂能镇得住里面的大把有权有势子弟?于是他越推,大家就起哄得越是起劲。
宗师道倒没有其他的想法,纯粹的只想让当初在殿试时主持考试的周朗显显本事而已,日后到了州里,也好有了名声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