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高高的灯笼轻轻摇曳,如萤火飞舞,墨色里格外亮丽。街道昏沉,渐无人息,偶尔一两声狗吠打破夜的宁静,巡夜的兵丁倦懒的经过,闻着瑞福祥后堂飘出的肉香,抽两下鼻子,吞两下口水,然后叽叽咕咕的埋怨两句上官非人,不情不愿的继续前行。
夜空下河畔码头一带有红光映照着天边,那是一夜不休的码头夜市正在开门迎客,与这边显得寂静的氛围比起来,分外的喧嚣,甚至能隐隐听到那里有女子娇笑声传来,豪客们大着嗓门附和着咋呼,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瑞福祥的后堂,喜庆荡漾。
所有的人都在,两个东家,下面的账房、伙计、护院、工匠、杂役,济济一堂,二十号人把五六张方桌挤得满满当当,不少人没有座位,只得端个碗夹些菜,随便寻个角落坐下,笑呵呵的看着上首的东家们,同样笑容满面。
东家开宴,总是好的,瑞福祥这两年不大景气,大伙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苦头吃多了,更觉得好日子的可贵,平日里得了工钱,都存起来,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纵然最近工钱足额发了,还略略涨了一点,也放在家中浑家那里,仔细的收好。
今晚有肉吃,有白米饭吃,多么的难得,商贾地位不高,工匠更是社会的底层,比乡里的佃农日子一般紧紧巴巴,于是东家请客,大家都很高兴,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坐在冉大器身边的长孙弘,心想这位二东家这么年轻,日后正是有不可限量的前途,在瑞福祥做工的生活必然越来越好,于是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冉大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瓶酒,神神秘秘的打开,一股很拙劣的酒香就溢了满屋。
酒是不常见的,这是官府专卖,寻常百姓不可经营,抓住了,要枷一个月。
所以人们要喝酒,只能自酿,毕竟买得起官酒的人不多,而且自酿也得偷偷摸摸,不大见得光。
自酿是要用粮食的,粮食可很贵的,吃都不够,哪里能用来酿酒?于是喝得起酒的更少了,但纵然是劣酒,闻在大家鼻子里,却似琼浆玉液一样令人垂涎。
“每人都尝一点,只能尝一点,东西可不多。”冉大器红着脸眼睛放着光,喜气让他变得大方:“你们只能喝一瓶,匀着喝。”
有人大声说东家明明有两瓶的。冉大器得意的翘着二郎腿,把另一个瓶子捏得很紧:“这瓶是我的,你们就喝那一瓶。”
于是众人哄笑,在笑声中顷刻间就把一瓶酒喝得一干二净。
冉大器凑近长孙弘,挑衅的道:“如何?要当大人,就得喝酒,来一口试试?”
他以为十二岁的乡间少年从未粘过酒精的边,却未曾想到,这回碰到的是个硬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