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狗子叹着气道:“唇寒齿亡的道理,谁不懂啊?偏偏朝廷那群大佬就是这么干了!三峰山一役,十余万金军精锐被蒙古人吃得连渣都不剩,忠孝军全军覆没,完颜陈和尚、完颜合达等重将战死,金国亡国之势已露,这个时候,金国就再三派人过来求官家,希望能跟大宋联盟,共抵蒙古人,话说得很直白:金国倒了,蒙古人下一个就该把刀子架在官家脖子上了。”
“这话没错啊。”九龙郎若道:“事情不就是这么发展的么?”
“人人都知道,但是史弥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命令他侄子荆湖制置使史嵩之出兵,荆湖制置使司命江海叔侄带兵二万出襄阳,北上蔡州,与蒙古人会师于城下,灭了金国。”狗子把随手折断的一根树枝狠狠的丢在地上,顺势踩了一脚:“史弥远去年年底就死了,临死前还来了这么一出,倒是提官家出了一口气,算雪了靖康之耻的遗恨,却招来了蒙古这头比金国狼还要凶狠万分的蒙古恶虎!”
九龙郎若笑一笑:“罢了,李大哥,你们汉人就是复杂,想得多,照我说,来了就来了,他敢来,就给他打回去!你们不是有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不对?”
狗子斜眼看他:“这是先生教你的?”
九龙郎若挺挺胸脯:“先生说,我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得了吧!”狗子砸着嘴:“二郎在山里建了那么多书院,教出学生无数,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九龙大怒,跟狗子斗嘴不休,两人唇枪舌战,斗了一路,一直到走出山涧,九龙郎若守卫边境的职责在身,不可远离,只能悻悻而回,两人的吵闹方才停歇。
商队继续前行,老魏追上狗子,笑着问他:“李掌柜,你每次来,都跟九龙郎若斗嘴,不嫌烦吗?”
狗子也笑起来,摸着下巴上的胡渣道:“郎若是个好兵,却有个毛病,就是太冒失,我跟他斗斗嘴,其实是在训练他的耐性。二郎喜欢他,着力在培养,还把他放在这里守着隘口,如若不改改性子,日后必然留下祸根,我帮不上什么忙,借着吵嘴教他些时事方略,也算是一点贡献了。”
老魏点点头,感慨着说道:“李掌柜这些年东奔西走,大宋十七路几乎都走遍了,金国吐蕃也去了好几次,论见识,我们这些人没人及得上,你肯教他,定然有效的。”
他说这话,仿佛狗子是个老人一样,其实狗子不过二十二岁,算年纪,差老魏几十个年头呢。
所以狗子笑着轻轻锤了一下老魏的胸口:“老魏,我第一次去金国,还是你引的路,这时说这些什么意思?笑话我么?”
老魏也笑起来,向他微微拱了拱手:“李掌柜天赋异禀,一通百通、过目不忘的本事谁人学得会?我们瑞福祥明面上是商行,暗地里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长孙先生定下方略、你来具体执行的?说句公道话,离了你,我们布下的诸般布局没一样能行得通,那些暗语密码,唯有李掌柜才想得出来啊。”
“马屁就别拍了,路还长着呢。”狗子粗豪的笑着,加快了脚步:“会无距离这里还有近三百里地,不赶紧走着,消息就会晚了,二郎还等着呢。”
老魏答应一声,回头振声吼了起来:“都把步子迈大点!走快些!今晚上谁落后了,就罚他把所有的马儿都洗一遍!”
后面蜿蜒的队伍里,如击鼓传花一般把他的话传了下去,接着就是一片乱哄哄的答应声,整个队伍如踩了油门一样,速度快了几分。
……
距离狗子的商队两百多里开外的会无县,紧邻大理善阐府,或者说,会无县其实本来也是善阐府的一个县,只不过由于前两年的一场民变,无端的被分割了开去,变成了石门蕃的一个县。
说会无是县,不过因为它很大,一个县的管辖地域,有大宋内地三个县那么大。
但它又实在是不像一个县,连县城都没有,县治所在地,是一个村子,几百人的村落,只有一家饭馆子,全村都是茅草房,泥巴糊的墙壁,衙门也是这般模样,简陋的简直如同猪圈。
县令就是当地的一个部落酋长,职务叫做土司,在这里没有读书人愿意过来做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械斗的山民给宰了。
全县有万把人,分散在大山中的各个谷地里,靠山吃山,以猎户居多,间差的种点粮食,一年一收的那种,生活艰苦得很难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