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南,姹紫嫣红,花语飘香,凤凰山上万树含苞、千般景致,一时风光无限,宫人时有上山踏春,着五彩裙、携锦绣囊,采摘鲜花回去装点宫廷,人面花影,银铃般的笑声撒了满山。
选德殿内,却无人抬头望出窗外,关心这绚丽的景致。
乔行简站在殿中,侃侃而谈。
“蒙古人远来事急,咋看来势汹汹,不可一世,但蛮人无城府,一味图快野蛮暴戾,过一地洗一地,占一城屠一城,但凡北虏掠过,鸡犬不留,此等屠戮行径,却是逆天而行!他们虽攻城略地,却忘了民心所向,我大宋以正义之师北上光复故土,乃天之所眷,北地百姓莫不倒履相迎,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蒙古人南下,必不会长久。”
“既然如此,相比开战徒费人命钱粮,不若与之议和,北虏贪婪,南下所为者,不过贪图我大宋富裕繁华,臣以为,可效仿以往与辽国、金国的方式,年年赐之以岁币,填其贪欲,使之得了钱财,不再窥视我大宋国土。同时结好其权臣,贿之以金银,令其裹足不前,脑满肠肥,战事自然可停息,保得万世平安。”
“至于岁币来源,一来可从民间征集,二来可开互市,交通来往,通过贸易商业赚取,取之于彼用之于彼,养肥了羊撸羊毛。我大宋泱泱大国,富甲天下,这点岁币当然出得起。”
“陛下,此计可免兵戈之灾,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岁币虽然年年都要出,但相比打仗养兵的巨额支出,却是少了许多,节俭下来的钱财,可以挪作他用,壮我大宋国势。”
理宗认真的听着,当听到可以节约大笔军饷的时候,他忍不住出声打断:“爱卿呐,纳币求和,倒是可行,不过蒙古人愿意吗?”
“臣听说,蒙古酋首阔出,乃酋首成吉思汗的孙儿,独领蒙古东路军,有独断之权,此人南下之后,因为水土不服,患上疾病,很是严重,不便行军,于是有了议和退兵的想法,派出的使者,已经到京城好几次,陛下不知?”乔行简故作惊讶状,膛目道。
“嗯?竟有此事?”理宗皱着眉头看向了郑清之。
郑清之暗暗叫苦,蒙古使者来过不假,不过都被他挡在官驿中拖着,不说和,也不说战,打算先打一打,等战局明朗了再说。
为什么这么做?无他,为了个人的前途利益而已。
这话说起来,要从金国还没灭国那时开始。
联蒙灭金,这个决定做出来的时候,在大宋朝堂上,是有争议了。
以乔行简为首的一帮人认为,蒙古势大,兵威凶猛,与金国比起来还要凶残几分,如果吞了金国,对大宋来说有害无益,唇寒齿亡兔死狐悲,抵御金国都困难的宋朝军马要去抵抗更加厉害的蒙古人,下场可想而知。
但当时还活着的史弥远不这么看,弥留之际的权相想着的,是在临死前,为自己的名字添上最为浓烈的一笔功勋,没有什么比雪国耻、报国恨更为合适的了。
至于后面的烂摊子,反正自己要死了,就丢给后人去伤脑筋吧。
郑清之是史弥远一手指定的亲信,联蒙灭金的盟约他也是力挺的,后来抢占汴梁,跟蒙古人翻脸他也是始作俑者,自然要维护着自己的脸面,所以当蒙古使者上门的时候,他一手掩盖,没有让理宗知晓。
乔行简这时候揭出来,等于当面捅他刀子。
但理宗问起,他不得不回答。
于是略作思量,郑清之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蒙古人的确来过几次,不过全无议和的诚意,开出的条件实在苛刻,他们要在原本对金国岁币的基础上翻番,还要我朝纳皇子为质,以国书道歉,臣以为,实在有辱我国威,故而臣严厉驳回,想待战局稳定、北虏重提条件之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