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直福勒住了马,手中的长枪突的滑了一下,差点脱手。
分不清是因为雨水湿滑了枪杆,还是鬼卒几乎无解的战斗力带来的震惊造成的。
他跟那些乱成一片的大理兵一样,胆都在抖。
这他妈还是人吗?
信直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一般不会用这样的词汇去评价一个对手,但今天忍不住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让他眼里看见的鬼卒排面,愈发的恐怖,雨幕里影影倬倬的铁甲鬼面,宛如牛头马面一样神鬼莫敌,那竖成一排刀墙的长柄大刀,就是招魂幡,就是勾命棒。
“大人,怎么办?下面的人被吓破了胆,快要弹压不住了!”副将跌跌撞撞的从前面跑过来,身上全是泥水,大概在泥地里摔了无数个跟头。
信直福没有马上回答,皱着眉头看着鬼卒巍然不动的铁墙,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放远视线,看了看远处奔腾而至的石门蕃步卒大队人马。
“段彦震的人还有多久过来?”他扭头问。
有人立刻回答:“段将军还在后面五里地的地方,正在加速过来。”
“让他不必过来了。”捏紧手里的长枪,信直福毅然道:“叫他就地列阵,多排弓手弩手,防着石门蕃冲击。”
有亲兵立刻领命打马而去,信直福扭头过来,额头白发已经被雨水冲得拧成了一团。
“命令骑兵队冲击石门蕃侧翼,阻断后面大队与鬼卒之间的联系,至少要挡住一阵子!”他冷然的发布着号令,剧烈跳动的心脏稳定下来,经历过血与火的老兵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快速调整情绪而不受死亡威胁的影响。
“亲卫营随我前冲,散开队列,如有弃军逃走者,立斩!”他的长枪枪尖朝天,如要刺破苍穹:“我们的人数比鬼卒要多得多,掩杀过去!不怕冲不垮它,破了鬼卒,石门蕃士气必泻,我们还有赢的希望!”
副将微微怔了一下,拍马朝候在侧翼的骑兵队方向去了,信直福有一支五百多人的骑兵,护在大队侧翼,一直未动。
而刀锋相对的前沿,九龙昂德的鬼卒已经好一会没有接触到大理兵了。
两轮劈砍,大概有两三百大理兵死在了鬼卒大刀下,鬼卒力劈华山般的力道和坚不可摧的甲胄,让后面的大理兵肝胆俱裂,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惶恐的对峙。
鬼卒们抓紧时间,喘息换气,甲胄沉重,大刀也沉重,虽然鬼卒都是挑选最为强壮高大的蛮兵充任,校场上人人可以双手提起百斤石锁耍得溜溜转,但此刻也是有了疲意。
九龙的停留,正是为了恢复体力,片刻之后,他那张低垂的面具复又抬起了头。
畏缩的大理兵又有骚动的迹象,侧翼的骑兵开始有了动静,在侧面发动。正面的步卒后方喧哗起来,似乎有督战队在催促他们进军。
九龙昂德不禁笑了一下,这种场面,几乎每战都会看到。
与三十六蛮部对战,与大理镇北王的兵对战,如出一辙。
隔着面具,旁人看不到他的笑脸,那张骷髅铁面,依然冰冷恐怖。
“进!”
他高喊一声,长刀平举,尖锐的刀尖朝前,踏出了第一步。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