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看到盐监衙门的大堂两侧站的不是衙役,而是鬼面甲兵,这些甲兵还手持一人多高的长刀,刀刃就有半人长,幻想一下这样长度的刀子扎进人体的场景,盐商们就浑身有些发凉。
一部分人畏缩起来,躲躲闪闪的站到后面,一下子就将昂首挺胸趾高气扬的几个大盐商突出起来。
这几个人站在前列,不知不觉间跟后面的人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他们倒是没有感觉,也没有朝后看,一上来,先是按规矩,朝监丞行了一礼,看看坐在上位的长孙弘,稍稍疑惑的迟疑了一下,微微躬身,也行了一礼。
“免礼吧。”长孙弘大刺刺的道。
这句免礼说出来,显得派头十足,伍昭祖脸都黑得发紫了,几个盐商察言观色,知道上面坐着的这人有些不对头。
“这位大人是……”户部盐铁司郎中李成远的小舅子腆着大肚子,把脸向着伍昭祖孤疑的问。
伍昭祖面无表情,冰冷的丢出一句:“这位是荣州团练使长孙弘长孙大人,他说,是受制置使司派遣来主持盐产买卖的。”
团练使?
主持盐产买卖?、
这又是头回听说啊,派个武将来主持?这不乱套了吗?
“不过本官没有接到制置使司的公文。”
伍昭祖补充了一句。
他的脸冲着盐商的方向,眨了一下眼。
盐商们一怔,旋即回味过来。
有诈!
小舅子责无旁贷,首先站出来,皱着眉头拱手就问:“长孙大人,你没有制置使司的行文,按律没资格主持这里的事,盐利事大,关系极重,你一个小小武官,瞎参合什么?”
“对极,大宋律法,文武有道,武官不得擅权,长孙大人带兵入不属于自己职司的盐监衙门,这是要干什么?”
“莫非窥伺盐利,想要强买强卖吗?”
“哼!岂有此理!真的没有王法了吗?我等行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等怪事!”
“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有人当出头鸟,盐商们顿时如烧开了的水,沸腾起来,纷纷义愤填膺的嘈杂吵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于堂上,指手画脚。
伍昭祖背对着长孙弘,冷笑连连,暗暗欢喜,心道不管长孙弘来这里是不是真的得到制置使司的授意,都下不了台了。如果是假的,这家伙一定是脑袋疯了;如果是真的,说明西川制置副使王夔也不敢担这个责任,故意的不行文,事后查不到他头上去。
盐产暴利,做一年就可以在江南当个富家翁,这帮大头兵想来插一腿,哪有那么容易。
哼哼,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想瞧瞧长孙弘的反应。
“啪!”
一个物什擦着他转过去的脖子,飞了出去。
“碰!”
准确的砸中了户部盐铁司郎中小舅子的脸。
那物什砸中人之后,伴着脆响炸开,迸飞的碎片集中了身边好几个人。
众人大惊,不由自主的朝四周散开,留下一个仰面朝天跌倒在地的小舅子。
他额头上一个大肿包,鼻梁出血,哼都没哼一下,竟然昏过去了。
他大概昏过去之前,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