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芝跑马在前,自然也抢先到了一步,勒马顺缰,一个漂亮的甩蹬落地,高大的汉子就很有分寸的跳到了宅院大门前一尺多远的地上,屈膝就是一礼。
“节帅,西川制置使王夔王大人一行到了。”
站在大门前右侧,身着一身黑色道袍、白须黑巾的老者微微点头,颔首道:“辛苦了,你且候着,等会一起进去坐会吧。”
李庭芝神情恭维,垂首称是,返身朝已经下马的王夔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徒了一侧。
西川诸人自然是王夔一马当先,几个纵步就到了前头,他毫不含糊,一撩衣袍,单膝就跪了下去,口中洪亮的道:“末将王夔,拜见节帅!累节帅久候,实在罪过!”
黑袍孟珙脸上笑呵呵的,赶紧踏前一步,双手扶住王夔的手,笑道:“王大人岂能如此大礼?当不起当不起,你我同僚,你又是一方镇帅,自当有朝廷重臣的矜持,除了面见官家,对如我这样的垂垂老朽,不须这样。”
王夔却不肯,只是道:“大缺得起!于公大人兼着西川宣慰使,乃王夔顶头上司;于私大人对王夔提携有恩,王夔能有今,离不开大人亲手照拂。这一礼,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大人切勿推辞,容王夔拜下!”
孟珙苦笑,旁边的那个白须人却笑了起来,连声道:“王大人文人居武职,忙于行伍,依然能牢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却是难得。孟大人识人有道,诲人有方,果然当今豪杰啊!”
孟珙连连摇头,掂须笑道:“董大人笑我了。”
他把王夔扶起来,指着旁边白须人介绍道:“这位是沿江制置使董槐董大人,他耕耘长江数十载,水战无双,你四川也多江河,日后与董大人多多亲近,必然受益匪浅的。”
王夔忙向董槐施礼,董槐一边佯怒:“王大人又来捧杀我!”一边还礼。
寒暄罢了,门口自然不是相互介绍仔细认识的地方,于是王夔简单的了一声后面的都是西川诸将后,一行人就在孟珙的带领下,向宅院里面走去。
长孙弘跟在王夔后面,用仰慕和新奇的眼光,一路打量着。
仰慕自然是看孟珙了,这位年少从军,一辈子都在打仗的理宗朝第一名将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极为难得。现在孟珙已经过了知命之年,算算年纪,大概五十一岁的样子,两鬓白发众生,脸上沟堑密布,虽然身形依旧挺拔,步伐还是那么矫健,但时不时的咳嗽跟稍稍佝偻的腰板,都在明,常年跃马沙场积累的伤病和年龄渐大带来的机能衰老,都在慢慢侵蚀这位强硬的老人。
新奇是看宅院。原本以为,身居京湖兼四川军政长官的大佬,不一定奢侈糜烂,至少生活堂皇富贵是少不聊,有宋一朝,对官员的大方和保护是历朝历代都出了名的,大量不做事的散官游民都可以从朝廷每月领取不菲的月俸,更别提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孟珙了。
从他这里过手的钱财,稍稍漏一点,一州一府的百姓都好几年都受用不尽。
但是这座宅院,虽然大是大,却简单,或者简陋得不得了。
外面一圈围墙,里面几座月亮门隔开的院子,白墙黛瓦,梁柱朴素,都是寻常人家的样式,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假山水池,一般官宦家里常见的精致回廊轩榭,巧妙楼台瑶池,这里都没樱
许多松柏,几丛翠竹,就是仅有的点缀。
长孙弘甚至还看到,这座院子里的下人用房和厨房之类的,还是茅草房子。
“这日子过的,比大人你还要节约啊。”九龙昂德本是谨慎的人,看到这一切,忍不住凑近长孙弘的耳朵,悄悄了了一句:“这位大饶钱都用到哪儿了?”
长孙弘摇摇头,不置可否,他哪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