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自太祖玉斧划江,与我大宋唇齿相交,已有三百年,历代大理君王,每逢旧主驾崩,新帝登基,都会送一份国书过来,由我大宋册封,赐予玉碟,方可立为正统。”理宗抚须道:“但是自高宗南渡之后,这种友好的形式就没有延续下去,以至于到了朕这一代,还发生了两国交兵的事端,这可不好,既然长孙大人即是大理王爵,又任我大宋官员,可以从中回旋,将两国关系,重新拉回原本的位置上去。”
“朕说的意思,是期望大理日后,能跟大宋荣辱与共,修成一体,毕竟这么多年,相处融洽,如今又面临北虏南下的困局,都是一样的艰难,北虏如破了四川,大理自然难以自保,不如跟大宋连为一体,共保家国,岂不更好?”
理宗说话的时候,怀着很高的期望,目光和善,态度友好,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长孙弘,看得出来,这话是出自他的肺腑。
长孙弘倒是明白,理宗是要把大理拉近一点,希望大理能够在关系江山社稷的时候,帮宋朝出一把力气。
大理是蛮族政权,跟中原王朝之间,若近若离,自成一派,大宋亡了它无所谓,大不了再抱下一个王朝的大腿就是了,但宋朝如今就不行了,大理的态度,已经上升到一个重要的位置。
大理地处西南,紧挨着四川两广,从大理国内出兵,可以直接插入宋朝的软肋地带,因为为了抵御北面的威胁,宋朝能打的将领和强悍的军队,都摆在长江淮河一线,留在两广的,都是些弱卒。
在正史中,忽必烈偷袭大理后,兀良哈台从此发兵,肆虐广南路,几乎以扫荡的姿态直逼江南,向士壁就是在潭州一战中成名的,他钉在潭州,挡住了蒙古人的兵锋,拯救了宋朝的财源地。
听了理宗的话,领会了话里的意思,长孙弘稍微惊诧的抬起头,瞄了理宗一眼。
皇帝能看到这一点,其实很有眼光了。
而且能以上国的地位,说出恳切的话,也很难得了。
这跟印象中昏庸无度的理宗,不大一样啊。
而且一口一个长孙大人的尊称,即尊重了大理,又抬高了长孙弘的位置,不可谓不礼贤下士,姿态放得很低啊。
亡国的帝王,怎么会像这个样子?
长孙弘心中诧异了片刻,然后定定神,开始回答。
心中有腹稿,说起来就顺畅自然。
“陛下说的是,前次蒙古入寇,差点就攻入了大理,幸好得大宋四川制置使王夔智勇双全、拼死奋战,方保住了大理一方平安,大理举国上下,都心怀感激。”
“在那次战争中,下官有幸,带大理健儿与大宋官军并肩奋战,见识了上国兵威,领受了大宋浩荡国运,心中对大宋的敬畏,有如江河泛滥,不可收拾。”
“回去大理,下官跟国君谈起此事,国君也是叹为观止,觉得大宋国乍,一定会繁衍万年,这次差下官来,也有愿纳贡之心,这些都国书里都写得明白,请陛下留意。”
“哦,果然?”理宗眉毛挑了挑,笑意涟涟,再次把国书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等下放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把身子伏在御案上,扬眉对长孙弘道:“既如此,朕可要好好赏赐你,通好两国,长孙爱卿功不可抹啊!”
心情大好,他把长孙弘的称谓都由大人,改成爱卿了,意思是你是我大宋自己人,不必见外。
长孙弘当然不见外,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提出了伏笔。
“赏赐不敢要,陛下,如今大理贫穷困苦,百姓生活艰辛,国家收入拮据,就连大理宫中用度,都跟大宋寻常一郡一州的主官都不如,长孙弘感同身受,如何敢要陛下的赏赐?”长孙弘作痛心疾首状。
“嗯?有这样的事?”理宗惊奇。
“陛下有所不知,大理国以山地居多,无平地肥田,种地都要在山间洼地里见缝插针,如何富裕的起来?而一些土特产,如茶叶之类的,又因为栈道艰险,路途遥远,不便运输,卖不出好价钱,外面的好东西又运不进去,这样一来,困苦更甚。”
听长孙弘叫苦,理宗也是错愕,对大理这些难处,他是知道的,但长孙弘此时说这些,他就不是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