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几下剧烈而惨烈的呼叫声,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刺客?
这里的人,都大着舌头,在懵懂里于脑海中重复了一遍。
贾似道眨了眨眼,愣了一秒钟,他毕竟是练兵的,比所有的人都反应要快。
酒杯一甩,整个人就奔进了堂屋。
其他人还在愣神的功夫---毕竟天上的烟花还在燃放---几个拿刀的黑影,就冲破了护院们的阻拦,出现在堂皇的烛火里。
没有说话,举起刀子就是杀。
刚刚还举杯共庆满堂富贵的贾家大院,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地狱,护院都在外面,这里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商贾、贵人和女流。
用砍萝卜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血花乱舞,血光四溅。
乒乒乓乓还在朝天上迸射的焰火,都压不下四散奔逃的贾府家人的惨叫,闯进来的黑衣人不多,但也足够了,几乎每一刀下去,都是一条人命,只要被追上,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养尊处优的人,当然不是这伙黑衣人跑步的对手。
一个黑衣人持刀进了堂屋,贾政颤悠悠的,正在往后面的屋子里面跑。
他连拐杖都掉在了地上,花白的头发上幞头也掉了,负责照顾他的家人早就不知去了何方。
贾政穿的是一身体面的绫罗,印着富贵花的长袍,一看就很值钱,很值钱的衣服都是很贵气的人才可以穿,所以黑衣人一眼就瞄上了他。
于是黑衣人置两个惊声尖叫缩在门口的丫鬟于不顾,拿着带血的刀,直扑贾政。
贾政已经到了后进屋子的门口,那柄刀就从他的后心捅进去,从胸口冒出来。
雪亮的刀尖上嘀嗒着鲜红的血。
贾政口中叽咕了一声,喉结动了动,哽咽了两下,两眼翻白,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黑衣人哼了一声,抬起脚,打算踢一下前面已经变成尸体的死人,把刀抽出来。
他刚才太用力了,扎了个透心凉,抽刀必须借助腿力。
因为要抬腿,所以他朝前面迈了一步,脑袋伸进了后进屋子的门边。
那一瞬间,一根门闩猛地从门后空中击下来,准确的敲在毫无防备的黑衣人头顶上,力道如此的大,几乎把黑衣人的脑袋开了瓢。
白的红的,一下就被敲了出来。
黑衣人连叫都没有叫,就跟贾政一样,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满地的血。
拿着门闩的贾似道满脸的汗,从门后闪出来,捡起了地上的刀。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站在这里就可以听到,有人在高喊:“皇城司剿灭乱党,闲杂人等回避!”
院子外面,火光冲天,像是有无数的人,举着火把在外面聚集,空中有噗噗的声音飞过,在军中呆久了的贾似道听得出来,那是弩手在放箭。
官兵来了,这伙刺客被杀退,是时间问题。
贾似道看看被黑衣人压在身下的贾政,眼睛眯了眯,并没有贸然出去,而是重新把身子隐在了门后面,静静的等待着。
院里的焰火,无人照料,却任然在放飞。
火光中,人影乱晃,叫声、喊声、刀剑碰撞声,利器入肉声,混杂在了一处。
这一夜的下元节,注定是个不同凡响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