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弘的官职,已经是都统制,在大宋武官职司中,算是极高的位置,川峡四路偌大的地盘,都统制总共也只有五六个,掌一个方面的兵权,当然了,长孙弘的这个叙州都统制,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这个官职只是理宗皇帝给他安的一个安抚性位置,他带的兵,仍然只是大理的兵,大宋的军队,一个兵也没给。
刘整三人虽然由王夔调拨给他用,但名义上,骁骑、虎贲和神弩三军,仍然是归四川制置使司统辖的,跟长孙弘的叙州方面,一点关系没有。
所以长孙弘说的这一番话,听在刘整三人耳中,几乎热泪盈眶。
他们的军资武备,都应该由四川制置使司来保证,包括军饷、甲胄、粮草等诸多方面,但长孙弘一句话,就把这些大部分都承担下来了。
包括令人眼馋的大理板甲、优质钢铁打造的兵器,毫无保留的提供给三人。
所为的,不过是“望诸位能从石门蕃蛮军中学习一二,操练兵士,装备军械,尽快成军,为四川抵御北虏、恢复故土,出一份力。”
没有说一句拉拢招揽的话,没有涉及半分私利,连半句挖心掏肺亮心窝子的语言都没有,只是字字公心,拳拳之忠。
刘整三人心中的感叹,难以言状,高达豁达,几乎当场就要落下泪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出糗,抱着拳哽咽着连连称是。
他们没有留意到,当长孙弘掉头离去,独自自处的时候,嘴角浮现出来的那一抹笑容,是那么的得意,一种诡计得逞的表情,发自内心的透出来。
“欲擒故纵……这法子真特么的妙啊。”长孙弘晃着肩膀,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他已经变得很沉稳了,但一下子得到三个能人的心,还是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感。
肩头一耸一耸的,长孙弘的背影看起来很诡异,他哼着小调,走向了榷场的方向。
他每天都要过去巡视,毕竟这边,才是他的根本。
钱财身外物,没有心头慌啊。
这个冬天,过得非常的繁忙,从西川到东川,粮草的调配、兵员的征集、田地的开垦,甚至道路的修整、保甲的建立、水利的完善,等等千头万绪般的工作,四川制置使司都一一过问,每个吏员都分身乏术,各地衙门里掌灯做事几乎成了常态,因为上头有一个工作狂般的老大---王夔。
从成都发出去的命令和督查进度的官员齐头并进,城门处来去匆匆的驿马每个时辰都会出现,每样事情都会有人盯着,无人能偷懒,官员们感觉像是有一个上了发条的鞭子,每时每刻都在屁股后头抽着。
由此带来的,是极高的效率,四川宛如一片火热发光的宝地,抓紧难得的时光,趁着无人滋扰的一个冬天,竭尽全力,去重建,恢复几分天府之国的荣光。
很多人奇怪,制置使王夔是怎么做到事无巨细统统能记下并随时掌握得了的,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御下控制得那么仔细。
于是一个传闻流传开来,据说是王夔身边人说出来的,说制置使司内,有一群十来个年轻的参议,似乎是从大理那边过来的读书人,会一种奇怪的数术,简单的说,就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了无数线条,组成一种叫做“表格”的东西,分门别类,一二三四的列着,要做的事情写在上面,每天更新,王夔就是靠这个,才能一眼看清所有事情的进度。
参议们好像管这个,叫做进度控制。
玄乎乎的,听这话的人都一笑了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临安太学里面的读书人岂不白读了?
荣州方面,相对来说,与四川其他地方的热火朝天比起来,要平和一些。
这个平和的意思,是说荣州保持着繁华的日常。
从荣州通往外面的官道,已经加宽加固,马车可以对向奔驰,平坦而舒适,极大的方便了货物运输,这是荣州知州衙门投了大量银钱才砸出来的。
榷场内外,人来人往,这个繁忙的市场已经扩建了两次,每次扩建,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往外涨了一圈,现在的荣州榷场,可以容纳上千人在里面做生意,各地的大商号,都在这边开了分号、派驻掌柜,就近采买和卖出,日常的资金流量,大的惊人。
由此催生了一个新的行当---钱庄。
这个钱庄,不同于官营的钱引和交子,大宋官营的纸币,经过滥发,早已失去了信用,很少有人使用,毕竟常常无法兑现的东西,商人们宁愿爬山涉水冒着风险带现银,也不会去触及。
钱庄就不同了,它是由大商号瑞福祥和大理官府共同担保发行的,盖的两处大印,发行有严格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