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乌延皱眉道:“我也是西京人氏,寻常市井商贩,姓名不足以为外人道,我与伙计本是贩运货物从汉水路过,在途中见你顺水飘荡,出于怜勉把你救了上来,你也无须谢我,这乱世当道,能帮则帮而已。”
他叫人拿来一件麻衣,又给大汉松了绑,把衣服给他遮羞,说道:“我们的船已经过了均州,现在朝襄阳去,沿途都是兵祸,我们也不敢停船靠岸,你反正也离开了军队,若有意要回去,就可随我在襄阳下了货物之后,居住一阵,等路途太平一些,再启碇返程。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在前面下船,自行离开。”
“襄阳?”大汉的脸白了一白,似乎听到了什么吃惊的消息:“那是宋人的土地!”
“是啊。”乌延起身,既然弄清这个人是契丹人不是蒙古人,他也不必在纠结了,船还没到安全的地方,得上到甲板上去盯着,他冲大汉挥挥手:“等下上来,去拿根篙子帮忙撑船,我看你很有力气,也不能吃白饭。”
说罢他就走了,留下大汉一人自行穿衣。
大汉也听话,把衣服穿好之后,片刻就上了船头,帮着伙计们干活,大汉很勤快,却有些笨拙,身上肌肉发达却不善于做些粗活,笨手笨脚笑料连连,撑船拉帆一看就是个门外汉,笑得伙计们前仰后合,不停的捉弄他。
大汉也不着恼生气,只是默默的做事。
也有人看他手掌中全是老茧,觉得奇怪,问他道:“你手中老茧那么厚,也是个干活的粗人,在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大汉答道:“小人在家里,也是帮财主当长工的,尽在田里劳作,也放些牛羊,这水中的活计,以前从未做过。”
众人道:“怪不得,既如此,你要勤快一点,学一些水上本事,今后也多一门手艺。”
这话说得嘻嘻哈哈,大有把大汉当劳力使唤的意思,大汉却连声答应着,应承下来。
眼见船离襄阳越来越近,船上又多了个可以欺负和免费使唤的壮劳力,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这个契丹人倒是很上道,明白自己无依无靠只得乖乖听话,乌延甚至动了收这个人为家奴的念头。
只是没人发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大汉坐在船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一船人,那眼光里透出的杀意,那么的犀利,而那双手上的厚厚老茧,如果换一个老兵来看的话,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常年握刀的手,才会生出那样的老茧。
几天之后,襄阳那高高的水关,立在了地平线上的太阳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