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应,长孙弘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忘了忘了,祥浦谦谦君子,家里自然都是一类人物,当然不会出现这种不要脸的手足相残。”
李庭芝脸上红白交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立在那里,膛目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大、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没事、没事,我只是打个比方,却弄错了对象。”长孙弘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换个说法,说有一个人,他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家里的田地一眼望不到边,呃,反正很有钱,他的亲戚也很多,他分了不少地皮给他的亲戚,后来这人死掉了,他的儿子继承家产,如果这时候有个叔叔找上门来,说这些家产不能归他,要归他叔叔,你说,这个家会不会乱?”
李庭芝琢磨了一下,他身为幕僚,对长孙弘日常所思所想有些涉足,虽然对于自成体系的暗鬼没有过多的了解,但也明白,长孙弘在蒙古内部权力斗争中插了一个钉子,并且布局良久了,这时候的问题,大概跟这个有关。
“这个人必然不服的,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哪有叔叔来横插一腿的?”李庭芝摇头道:“此举不符纲常伦理,一定会乱。”
长孙弘笑起来,呵呵朝天两声,道:“不错,我们汉人看来都是违反常理的,更不用提草原上的野蛮人了,他们不讲纲常道理,但讲实际,什么实际呢?握在手里的人口地盘就是实际。”
他挥挥拳头:“用成吉思汗的话来说,你想抢我的人和地,我就跟你拼命!”
走到一边的桌子旁,他喝了一口水。
“财主家里都乱起来了,还有心情去管佃户吗?”喝了水的长孙弘接着说道:“汉地万户们就是那些佃户,他们对于主子蒙古内部的战争,当然是没有资格插手的,如果这时候,有人去当他们的新主子,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李庭芝默默的听着,越听越明白,越听心头越敞亮,他是极聪明的人物,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大人这是……火中取粟、乱中谋利啊!”他眼睛都亮了几分。
不过性格里的沉稳,让李庭芝随即说道:“不过,大人施展妙计搞乱蒙古,应是后一步的计划,成与不成,都得先度过现在的难关。这眼前的青泥岭,却是如何敌之?”
长孙弘甩甩头,把头低下朝沙盘上看了看:“祥浦记挂着青泥岭,我又何尝不是呢?那陀智果敢坚毅,跟着我从大理一路打出来,是我的一条臂膀,如果有所闪失,无人补得上,我比你,更加在意青泥岭。”
李庭芝表情困惑,迟疑的道:“既如此……为何大人看上去并不担心呢?”
“因为我知道,只要王夔援兵一到,青泥岭重围必解,不过是早迟的问题。”长孙弘道,他走近沙盘,把手指着青泥岭下一条细细的白线:“汪良臣是员猛将,我有所耳闻,他跟着他爹汪世显在多年前曾经砍杀过川中名将曹友闻,从此川中再无可以与蒙古军一战之兵,也无一合之将,这人的首级得手,对于我们重振士气可有用得很呐。”
“你看,这条线,是白河,白河蜿蜒五百里,从吐蕃流转过来,流到青泥岭时,被山势所阻,包着山绕了一圈,再往东走。无形中,这条河其实就成了一条绕山的水路。”
长孙弘解释道:“我给王夔带了话,援兵无须上山与那陀智汇合,只要沿着白河绕到青泥岭后头,在蒙古人背后端了他们的大营,烧一把火,再配合夜袭之类的计谋,任他汪良臣还是汪坏臣,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除了授首等死,怕是逃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