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川官员中有心灵通透的,已经慢慢有所觉察,按道理,就算王夔病得快要死掉了,见着朝廷金牌也要礼仪周全的乖乖照办,为何这次如无赖一样抵制,莫非…….金牌底下的文书,是王夔很不愿意看到的?
一些人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靠得近的,开始附耳低语。
丁大全不管这些,站直了身子,先把金牌从怀里摸出来,举在手里示众一圈,然后拿出文书,高声诵读。
文书很短,寥寥两段话。
其内容,却惊得满堂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枢密院使贾似道贾大人令,着四川制置使王夔,遣军往秦岭各隘口,若荣州防御使长孙弘抗命不尊,执意攻取京兆府,则断其粮草、收其兵卒,待其回师之际拿人下狱,押赴京师问罪处刑!”
问罪处刑?
如一池秋水里扔进了一块硕大的石头,激起的浪头打翻了满塘宁静。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贾似道疯了。
丁大全冷冷的看着全场人的反应,所有的表情都落入眼中,他都是意料之中,笑意更冷了。
“诸位大人,这封金牌,是派给王夔王大人的,另有金牌追往秦岭,发给长孙弘,内容都是勒令他休戈止兵,立刻回转汉中,不可擅自挑起战端。这些使者马不停蹄,一站紧接着一站,速度比我快了好几倍,这当儿长孙弘大人接到的金牌,没有五块也有十块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惊讶,纷纷交换眼色,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武将首先不服,挺身而起,厉声道:“丁大人,长孙大人出汉中攻关中,为的是收复故土,秦凤路一直是我大宋土地,被北虏占去,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心心念念的想着收回来,长孙大人这么做,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断他的粮道?!”
这人一站出来,立刻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七嘴八舌的道:“正是,朝廷这样做,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明着喊出来,但都脸色不善,那股不服的劲头,瞎子都看得出来。
王夔揉着额头,低着脑袋,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微微耸动的肩膀来看,似乎他正在偷笑。
而丁大全,显然没有想到,亮出了金牌,竟然还有人敢公然质疑。
他面皮越发的黑,七窍生烟,大喊着指着站起来的那人,嘶吼起来:“大胆!你说什么?长孙弘抗命,他已经接到那么多金牌了,却无动于衷,依然向京兆府进发,这不是作乱是什么?!你帮他说话,莫非你也是他的同党?”
武将毫无惧色,哼声道:“我不是谁的同党,我只知道,长孙大人在蒙古人攻过来的时候,跟我并肩作战,从未后退一步,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乱党?枢密院一定弄错了!”
丁大全气极,鼻子都歪了,拍案而起叫道:“岂有此理!你敢妄议朝政,简直目无王法!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他吼得大声,却没人听他的。
满堂的人,都朝他怒目而视,稳稳的坐着,谁也没动。
丁大全维持着怒气冲冲的姿势,尴尬的呆了几秒钟。
堂外站立的武士兵卒,朝里面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仿佛没有听到,没有看到。
丁大全被晾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