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摊摊手---这动作他是跟长孙弘学来的---无所谓的答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丁大人这么说,王某也没有办法。”
丁大全已经崩溃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捧着朝廷金牌远赴四川,居然是面对这样的局面,金牌现在没人理了吗?
“我要上奏朝廷,上奏枢密院!”他叫起来,其状凶恶:“王大人,你这么敷衍,我看你如何对朝廷交代!”
“恰恰相反,丁大人,我乃一腔为国之心,日月可鉴,在川峡四路这么些年,本人出生入死,图的什么?还不是一方平安!”王夔拂袖而起,森然道:“丁大人要怎么做,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戏谑般的朝丁大全拱拱手,施施然的迈着方步,竟然就这么走了。
满堂将官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去,有脾气暴躁的,还毫不避讳的朝地上吐唾沫。
丁大全七窍生烟,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两眼空空,气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的两个亲卫站在他身后,再次彼此对视,默契的闭嘴不做声,任凭丁大人在厅中独自发怔。
遥远的京兆府城头,长孙弘已经收到第八块金牌了。
在王夔和丁大全打太极的时候,看似坚固无比的京兆府,已经兵不血刃的被他攻克。
站在古都长安的城头,俯瞰广阔的巨岜,长孙弘隐约有一种时光变幻的错觉。
城头的垛口古老,手掌按上去,采自骊山的青石触感冰冷,长孙弘不禁想到,几百年前,大唐中兴名将郭子仪是不是就在这里,目睹安禄山的叛军围城的。
当时郭子仪的手,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按着这块城砖呢?
看了半响,长孙弘摇头笑笑,又摸了摸左手间握着的金牌。
“刘元振现在何处?”他问道。
身侧的那陀智立马答道:“昨日兵败,已经遁走河北,听俘虏说,他要去投靠史天泽。”
那陀智说话时笑意浓浓,大概觉得非常有趣:“他的亲弟弟刘元礼带兵去追了,这家伙,打起自家人浑身都是力气,也不知刘黑马在下面看着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手足相残,稀松平常。”长孙弘挥挥手中的金牌:“我们又何尝不是?”
“鬼王,怎么对付金牌?”那陀智眼睛盯着金牌眯了眯:“第九块明天就能到,再不理睬,恐怕拖不下去了。”
“是啊,王夔那里压力也很大,宋廷也给他拍了几块金牌。”长孙弘摇摇头:“枢密院也真做得出来,为了让我退兵,不择手段!”
“这么干,能落着什么好?”那陀智百思不得其解:“收复故土,不是于国于君,都是大好事啊。”
“他们考虑的,不是这些,是怕功高盖主啊。”长孙弘道,目光深远:“武将得势,如果又占了民心,朝廷中的大佬们谁能放心?他们这样做,很正常。”
“那我们……”那陀智迷惑的问,他已经有些惘然了。
“不要急,急的不应该是我们。”长孙弘笑起来,洒脱自然:“我们有兵,汉中有粮,抓紧吃下关中,谁能奈我何?宋廷想压制我,只不过因为现在四海平静,无兵戈烦恼,他们才闲的无事闹腾起来,且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有空管我们了。”
他把目光放远,遥望东方,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河北燕赵的群山,正在一片混乱里巍然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