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都城临安的构造,如果站在全城的制高点凤凰山巅朝下望的话,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
其右侧临江,钱塘大潮从古城之畔汹涌向东,左侧临西湖,温婉宁静,苏堤横于其中,与临安外城钱湖门隔湖对望。
钱湖门内临近七宝山脚,街巷纵横间有一片偌大的恢弘建筑,建筑高墙大院、简朴壮观,与寻常市井间的热闹喧哗红墙绿瓦有动静之别,这片建筑就修筑在坊间街头,却难得的没有受到已经突破街坊限制的商铺瓦肆影响,有闹中取静之意。
行人游客,往往在街口就驻足不前,虽然这里并没有横眉怒目的兵丁持械守卫,但人们自觉的这里转弯掉头,不敢在往前分毫。
就连那些横行市井、嚣张跋扈的泼皮流氓,连临安衙役都不大放在眼里的帮派地痞,走到这里都会低眉顺眼的不敢声张,相反的还会面露惧色的噤若寒蝉,一般都不敢靠近,实在绕不过去也会顺着墙根快步走过,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们倒不是害怕其他,而是觉得这里自不自然的有股肃杀之气,高墙之内仿佛有洪水猛兽一般散发着阴测测的味道,里面经常有人的惨叫声传出来,听之撕心裂肺,一旦接近似乎就会沾染上身,甚至有传闻说,曾经有不信邪的走得过近,被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后没过多久就一病不起,直到一命呜呼。
传说如此,真实的情况就更加吓人了。
这里是临安城大理寺。
临近西湖这一面,是大理寺天牢。
大理寺面对钱湖门的,是一座小桥,飞架在两扇黑漆铜钉的气派大门前,桥叫做风波桥,虽然是寻常的石桥,在临安居民们看来却犹如奈何桥一样可怕,因为走过这座桥的囚徒,能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
经常有犯人家属想进入大理寺天牢看望家属,却不得门而入,只能在这座桥边哭泣,于是久而久之,这座桥又被人称为哭魂桥。
风波桥有了,当然也有风波亭。
大理寺内外堂断案房,就在风波亭边上。
大理寺断案八房,是大理寺下设的八个审理案件的单位,统称法司,归左断刑司直管理,为了提人审案方便,断案房的隔壁,就是天牢。
“断案房是个血腥气很浓的衙门,却设在这西湖边,闲情雅致与肃杀果断,未免有些冲突啊。”
贾似道坐在风波亭内,不住的朝四周打量,眉头微微发皱。
一股西湖水从临安城水关引入,接入这大理寺内院,形成了一处小小湖泊,风波亭就筑在水波之上,从某种程度上讲,大理寺的确就修在了西湖湖水上。
大理寺签事刘宗申恭敬的站在他身侧,闻声眼珠一转,拱手笑道:“殿帅说的是,不过这正好给那些乱臣贼子提个醒,高墙内外,赫然有别,外面是花花世界,里面是修罗地狱,若要抵赖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坦白交代,则可活着出去,尽享人间繁华。我朝自从在这里设大理寺衙门以来,不知多少顽劣之辈被我大理寺以法度震慑,老实认罪。”
贾似道笑了笑,也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指着亭子上悬着的匾额,道:“这亭子的名字,什么时候换的?”
刘宗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钱湖亭”三个大字在头顶的匾额上如斗一般大:“不知道,有些年头了吧,殿帅看那匾额都发暗了。”
“再换一块吧。”贾似道站起来,走到亭边貌似漫不经心的道:“这件事了了之后,再换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