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眠拖着万分疲倦的身躯在漆黑狭窄,不停散发着刺鼻霉味的杂物间里,一路摸索着躺回了小床上。
她一个人缩在床上,背靠在冰冷潮湿的墙面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夜里真的很冷很冷,杂物间的吊灯年久不用,闪了两下就熄灭了,狭小的杂物间骤然间变得特别黑、特别恐怖,周围寂静无声到仿若沉浸在惶恐里。
或许有一点靳司洵可能不知道,迟眠最怕黑,怕黑漆漆的废旧屋子。
其实,但凡靳司洵肯在她身上多用心,早就发现了吧……
她还小的时候,曾被绑架犯绑架过,关在黑漆漆又阴冷潮湿的废旧工厂里整整三天三夜,迟家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后来,她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也在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记不清了。
原本她是很怕黑的,但是,渐渐的被靳司洵关得久了,她好像早已经不惧怕黑暗了。
迟眠有些吃力地张开眼睛,眸光涟涟,可是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她颤抖着全身缩在墙角,静静等天明,因为,只要天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眼睛因充血而变得混浊,像活死人般的停滞不动,一双失神的眼睛,呆迷失在黑夜里。
她一声不响蜷缩在角落里,但眼神里却藏着无尽的忧伤。
迟眠黯然地望着远方,一切的神伤都从这眼神中倾泻而下,摄人魂魄。
那双好似枯叶蝶颤颤巍巍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泪珠,原本妩媚灵动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眼光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孤单,那样忧郁、绝望,就如同被细雨打落在泥泞里的残枝落叶,让人无限怜惜。
悲伤和绝望在迟眠心里悄悄地落了根,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笼罩在暗色里,被寂寞吞噬着。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唯有雨敲打着的窗扇沙沙作响。
从迟眠那似乎平静无澜,甚至与无情冷漠的双眸中,配着她那僵直的嘴角,没有一丝笑容的面孔。
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她经历了半个世纪的绝望,才会流露出如此忧郁悲伤的眼神,眼中就好像封存进了辽阔的幽怨。
隔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窗,看着那雾霭消散后,洒下一丝丝幽亮地银白色月光。
她自嘲的苦笑了一声。
又被关起来了……
正当她内心进入绝望之际,耳畔边却传来了一阵轻细的呼唤声。
“眠眠,眠眠……”
迟眠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刚想闭上眼睛休息,就又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叫她。
她若有所思的朝声源处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是何姨。
迟眠目光一滞,有些始料未及的轻声唤道:
“何姨?”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吗?你快走,快走啊!不要在来这儿了!”
何姨全身上下被雨淋的湿漉漉的,她踩在石板上,手紧紧的攀住窗沿,轻声说道:
“眠眠,这个东西是你让我从医院偷偷拿出来的,我没让任何人发现!我觉得或许对你有帮助!”
话音刚落,她便听身后传来的一阵轻重缓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慌乱的把微型通讯耳机塞到迟眠的手里。
“来不及了,换岗的人要来了,我先走了,眠眠,你一定要好好的!”
迟眠忧心忡忡地看着何姨淹没在雨夜里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那枚亮眼的微型耳机。
……
地下室的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地下室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透露着霉味和血腥,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几缕从墙缝里钻进来的微光,也被那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起一丝潮湿,充满着压抑。
从那壁灯里透进来的一点光线,非常微弱到若有若无,墙上的镣铐和链索早已生了锈。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就像是地狱一般让人压抑,唯一盏照明的灯光却也只剩下了冰冷的幽光和森冷的阴气。